我打了一辆的士到盛世。在前台报了李凯的名,就有一个服务生带我去了十楼的一个包厢。 李凯是杜建明的发小,盛世的常客,家里算得上是爆发户,仗着家里有钱,大学毕业后整天无所事事,花钱如流水,生活不是泡妞就是打架。 杜建明的父母不高兴李凯找杜建明,深怕李凯把杜建明带坏了。 我想,老实八焦的杜建明会来盛世肯定是李凯约的,找到李凯就找到杜建明了。 我推开门,果然,杜建明在这里,喝得正起兴。 我走过去,语重心长地说:“建明,不要喝了,酒喝多了,伤身体。明天你不是还有面试吗?跟我回家,把精神养好了,明天好好去面试。” 突然响起一个极为夸张地狂笑声,“江小枫,你以为你是杜建明他妈?管得太宽了吧。” 我指着李凯说:“李凯,你成天无所事事就算了,不要把杜建明也教坏了。他明天还有副院长选拔面试,大好的前途等着他,错过了你担得起?” 我的语气严厉,李凯一愣一愣的,没再说话。 “小姨,这怀酒我敬你,我向你道歉,是我对不起你。”杜建明端起两怀酒,醉熏熏地说。 我一拍杜建明的头,“喝傻了吧你。” 按辈份来说,杜建明得唤我声“小姨”,我倒是乐意这种称呼,就是杜建明不乐意,我姐逼着他时他才苦着脸叫我“小姨”。今天我姐又不在,他乖乖叫我“小姨”,肯定是喝傻了。 “对不起,我早就应该告诉你,其实向泽……。” “向泽怎么了?”我条件反射性地问。 杜建明闭了闭眼,面上苦涩,“其实向泽是金波的男朋友。” 是的,向泽是严金波的男朋友,这个消息两小时前我就已经知道了。 “他又不是我什么人,爱跟谁好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自嘲的一句话,让杜建明本就苦涩的脸扭曲起来,似要哭了。 我皱着眉说:“你这个表情一点都不好看,丑死了。” 杜建明也不管我如何打击他,依然维持着他的丑样,哽咽着说:“你不要怪金波,她不是坏女孩。要怪就怪向泽,他明知道你对他有意,还去招惹金波。他图的不过是金波家的背景,算什么男人?他向泽算什么男人?” “好,好,向泽不算男人,我谁也不怪,我们回家,好吗?”我顺着杜建明的话说,总之,我现在的任务就是要把他弄回家。 “不,小姨,你还没有喝我的酒,你还生我的气,是不是?”杜建明人与酒杯一样晃来晃去的。 我的这个外甥喝醉起来,我很头疼。就在两个月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心情极端不好,一个人喝酒整整醉了三天三夜。 姐姐叫我去劝劝他,我去了,他就同今天一样,说一堆胡话,当然了中心思想还是离不开严金波,重复最多的一句是“金波我爱你,金波不要离开我。” 从我第一次见严金波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追严金波是没戏的事,但他不惧艰难坚持到现在,我非常佩服他的恒心但又有点烦,因为他抓着我的手胡言乱语了足足两个小时,后一个小时大多是重复前一个小时的话,于是我就骂了他一句:“哭什么哭,像个男人吗?天底下好姑娘多得是,不是只有严金波一个。” 没想到我一句劝慰的话,又激得杜建明为‘严金波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这个论题辩论了两个小时,叨来叨去的还是那几句。 我被他抓着的手挣也挣不开,疼得我直咬牙,耐心再好的人也急了,当下真想给他两脚。 看在他是小辈的份上我宽容大度不踢他。我操起桌上的菜刀威胁他再不放手我就跺下去了。 可是,没用,他不怕我,说什么你跺吧,我死也要和金波在一起。最后,我服他了,把他褒扬严金波的话重复了几遍,他才满意的渐渐松手,然后睡去,我才得以解脱。 有了上次的经验,今天我是不会反着来的,先顺着他,再找机会劝他回家。 我接过杜建明的酒一口饮尽,我说:“看,我喝完了,我没有生你的气。” 杜建明终于满意的坐了回去,嘴里还是不停地喊着“金波金波”。我决定作为长辈的我先做出表率,振作起来。 我点了一首歌,李凯的《只愿得一人心》还没唱完,就被我抢过麦克风,我肃着脸说:“杜建明,你都快30岁的人了,不就是失个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给我振作起来,天天都是好日子。”然后那首欢快的《今天是个好日子》被我以一种近乎嘶吼的唱法吼出来。 等我吼完,杜建明和李凯已僵住。 “小姨,你也点首歌给建明唱唱,让他疗疗情伤。”李凯学着杜建明叫我。 没问题,我点了刘德华的《男人哭吧不是罪》,李凯虽然很不解,但还是陪着杜建明唱了两遍。 我一个人坐着,我又想起那盘没有吃的红烧鱼。 我端起酒怀一饮而尽,酒很辣,辣得我眼泪水都流出来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到处都是那股熟悉的淡淡的薄荷味。我站在奶奶家门前的梨树下向对面俊朗的少年说:“我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你能不能回来陪我过生日?” 向泽温暖的声音说:“来。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故意逗他:“我要天上的星星。” 他轻笑,“你想要的,我尽我全部所能给你。” 梦里,我笑得特别开心。 我醒来睁开眼就看见我姐,她正生气地看着我,她从没有这样不友好地对我。 我忽然想起我未完成的使命,“蹭”地从床上跳下地。 “姐,建明没有去面试?” “小枫,虽然你年龄比建明小,但也是建明的长辈,你怎么比建明还不懂事?”姐姐失望地说。 难道杜建明真的没有去面试?糟了,我成罪人了。现在才8点半,也许还来得及。我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道:“面试几点开始?” “8点半。” 就是飞也来不及了,姐姐对杜建明寄以厚望,我让她失望了。 “姐,对不起。我答应帮你带建明回来却没有做到。你骂我吧。”我不但没带杜建明回来,我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我都记不得了。 “建明早就去面试了,只有你这只懒虫才刚起。昨晚你为什么喝醉?” 姐姐,建明去面试了你早不说,害我白内疚。姐姐唠叨起来比我妈过之而无不及,我的耳朵已经起了老茧,“我的鞋呢?姐,借你的鞋穿一下,我去洗把脸先”。 “鞋子啊,我去给你找一双。” 我顺利的支开姐姐。 等我洗完脸,姐姐交给我一部手机,是杜建明的,姐姐说他出门时忘记带了叫我帮送过去。 杜建明顺利通过了面试,当上了副院长。在他失恋备受打击的情况下,我想,吃,也许能填补一些他的空虚。于是我便借庆祝他荣升副院长的机会,在全市有名的德聚饭店订了一桌。 我还没发工资,饭钱当然得杜建明付,更何况他现在还升了官,他不请客于情于理都不对。 “江小枫,你不过帮我送手机过来而已,值得我这么多大龙虾吗?”当我面前堆满虾壳后杜建明说。 我把最后一只剥好壳的虾塞进嘴里后,以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说:“臭小子,请你姨我吃顿饭你就这么多废话。好歹你也是这么大医院的院长,工资不低,说出去,你不怕别人骂你孽待长辈?” “副的!副院长!我工资没加,你就想把我积蓄吃光!” 我听到杜建明磨牙的声音。 我不以为然,“男人嘛,大方一点,特别是对待长辈。要不然,你就当烧点钱祭奠你逝去的爱情,烧得越多证明你的爱情越真,我们就是来帮忙烧钱的,不用说谢谢。” 李凯一口茶喷出去,呛了半天。他面前的油淋鸡已经被他的口水污染了,我十分心疼,它是杜建明最爱吃的,本想批评李凯两句,就被杜建明抢在了前。 “李凯,你不吃也不要糟蹋!这只鸡从蛋孵成鸡仔,鸡仔长成成年鸡,成年鸡到死鸡,死鸡到油淋鸡,你以为它容易吗?这是我家小姨江小枫亲自为我点的,我还没吃上一块,它就被你的口水淹没了,浪费了,只能拿去喂狗。你有没有想过这只鸡,也许它的愿望就是快快长大变成油淋鸡供人类享受,而你剥夺了它一生中唯一的愿望!这是你不尊重生命,不爱护小动物的表现!我们深深地鄙视你!” 杜建明一向严谨,今日突然为一只油淋鸡做出康慨激昂的申冤陈词,我与李凯久久没回过神来。 “谁浪费的谁负责!小姨,我们走!”杜建明使一个眼色给我,拉着我往外走,李凯还愣在座位那里,呆呆地望着我们,想来还沉浸在油淋鸡的故事里。 我很快明白了杜建明的意思,虽然他的做法不耻了点,但深合我意。李凯就是活该,竟然说我昨晚喝醉后又像猴子又像猪,我问他是谁背我回去的,他只说了一个“向”字就改口说是他背我回去的。我再问,他又说是杜建明背我回去的,反倒让我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