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朝庆、叶朝岳俩人今年四岁了,叶广礼过年的时候曾在家里提过可以让刘氏平日无事的时候可以给他们启蒙,大概翻过年就可以跟着叶广礼去私塾上学了。 叶嘉芙想着这一趟出来可以给他们俩买一点给幼童启蒙的书,以及练大字的笔墨。于是三个人去了盂县的西大街的书苑路。 刘婵性格活泼,平时刘家也不太拘着她,所以整日跟着两个哥哥一起玩,对县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很熟悉,一路牵着叶嘉芙叽叽喳喳简直有说不完的话,比如何记酒家里有两个主厨,单日子的那个厨子做的酒菜比双日子的厨子好吃,所以如果今天他们逛累了想找家店歇歇脚,正好可以碰上做的好吃的厨子当值;又比如盂县里手艺最好的绣娘其实是东大街百花巷里的胭脂铺子的掌柜夫人,诸如此类的大大小小的消息她都知道。 叶嘉芙一边听她说,一边又隐隐羡慕刘婵的肆意洒脱。她是长女,所以她娘亲一直以大家闺秀的标准要求她,性格不能太跳脱,讲话时要轻言慢语,行为要稳重,琴棋书画也要懂得一些。刘氏也是在她四五岁的时候给她启蒙,要求她每日或是写两页大字,或是背课文,或是作画弹琴。大房二房那几个姐姐就不用做这些。那时候她练得太累了,听着外面的姐妹们传来的欢声笑语,她还怨过刘氏为什么对她这么多要求。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经渐渐释怀了,习惯了每天一个时辰的功课。 在叶嘉芙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书苑路。三人去了刘寅熟悉的店买了一些纸和笔。看天色还早,刘婵说要不随便去逛逛,可以去拐到百花巷看看时兴的胭脂和首饰。 叶嘉芙本来想买完了就回刘家,但是她平日里被拘得紧,今天难得可以出来,听到刘婵的提议后一时间也有些跃跃欲试。刘寅表示一切都听她们俩的。遂三人又往百花巷那边走去。 百花巷和书苑路隔了好几条巷子,几人走到一半的时候,刘婵说走累了,要找个地方歇着。于是他们找了一家卖豆花的摊子坐下。 叶嘉芙和刘寅正在听刘婵的“单口相声”,突然身边传来异动,好多人往巷子里一处宅子里涌过去,依稀听到嘴里说着“有热闹看了”。三人面面相觑。 刘婵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的看着那些人涌去的方向,爱热闹的她自言自语到:“发生了什么事啊……好想知道啊……”听她那挠心挠肝的语气,是恨不得立刻就冲到那宅子里看个究竟。 刘寅注意到那些看热闹的人大部分都是些市井男子,从打扮上看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他难得严肃地警告刘婵道:“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小心被混在人堆的拐子抓了去。” 刘婵撇了撇嘴,道:“大哥,我知道,可是我好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说完她跑到刘寅身边摇着他的袖子撒娇道:“大哥要不你过去看看呗,我跟芙表妹在这等你?我保证我俩肯定乖乖的,那也不去!” 刘寅看了眼人群,迟疑了一会拒绝道:“不行,你们两个小姑娘家的,等会有人把你们打晕了带走都没人知道。现在这里这么乱,我绝不能让你们俩单独行动。”叶嘉芙也觉得刘婵说的法子不妥,一起劝她。 刘婵看到他们俩都拒绝了自己,一时大小姐脾气发作,转头“哼”的一声,气鼓鼓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刘寅看她真的生气了,哄她道:“要不这样,我看这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要不我们先去百花巷,等你们买完了我们再回来,到时候找个巷子里的人家问问不就好了。” 刘婵这才喜笑颜开,明明想笑却又故作矜持道:“这还差不多。”她催着刘寅赶紧结账去百花巷,免得等会天黑了赶不上回巷子看热闹。 厉旸瞧着今日天气不错,替他爹把药材背到县城里卖给相熟的药店。 他们厉家穷没有地,所以一家子靠他爹厉万打猎为生。可是他爹早年进山打猎的时候把腿摔断了,后来虽然治好了但是留下了病根,三天两头地就疼,下雨天更甚,厉万只好放弃打猎,改成了不那么辛苦的摘草药,偶尔打个小野味给家里打牙祭。 因为穷,所以身为长子的厉旸从小就很懂事帮着家里干活,早早地跟着他爹学打猎和辨别草药的手艺,还主动揽下了替他爹卖药材的活计。 厉旸卖了药材后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回上河村,而是转头来到了玉田巷。 今天的玉田巷里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好多人挤在一户宅子门口看热闹。厉旸站在巷子口观望了一会,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开始往人群里走去。 路过一个豆花摊子的时候,听到有个女声喊到:“芙表妹,你当心点,这有个坑,你别摔着了。” 厉旸下意识地扭头望去,只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扶着另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娃跳下凳子。那摊子上的凳子有点高,小女娃腿有点短够坐上去后就不着地了,所以她得跳下来。她表姐正提醒她跳的时候注意凳子下的坑。小女娃奶声奶气地应好。 那小女娃低着头,只留了个头顶给他。他随意一瞟她旁边的那堆纸笔,只觉得自己认错了人。于是厉旸甩甩头忘掉这事,继续往宅子走去。 厉旸因为发育不良导致他体格较小,很容易就挤到了最里面。 看着眼前几个打手模样的人呈圆形围着一个华服少年在中间。那少年证在对着圈外的打手头头说道:“让你们掌柜的出来,我跟他谈,” 打手头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道:“老子在这地方干了十来年,你这样的人老子见得多了,还找我们掌柜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德行?你配吗?以为自己穿得人五人六地就以为自己真的是个金凤凰了?我呸!就你这毛都没长齐的样子最多也就是野鸡崽子!” 周围的人被他粗俗的话逗笑了,那个少年饶是良好修养此刻也气得脸色涨红,张口怒斥道:“你这人讲话怎么这么难听?与你多说无益,麻烦请你们掌柜的出来,我跟他谈。” “难听?哈哈哈哈哈,刘二,你觉得我讲话难听吗?”旁边的一个小喽啰狗腿子地应道:“哪里哪里,王哥您讲话比那什么什么文什么星下凡还好听,我觉着醉红楼的桃花姑娘也比不过你。” 那个叫“王哥”的人拍了下刘二的脑袋,笑骂道:“人那叫文曲星,你个没读过书的猪猡不会就别来给老子附那什么什么雅。再说了,我这能跟人桃红姑娘比吗?人桃红姑娘那是仙女下凡,你这畜生道爬出来的狗腿子也配提她?也不怕今晚牛头马面来割了你舌头。”刘二忙不迭得应着。 王哥转头对少年道:“你这猪头三今日要是不把钱交出来,别说掌柜的你见不着,这宅子门,你也是出不去的了。” 少年咬牙道:”我身上有块玉佩,价值百两,你可以拿去当铺当了,当得的钱当是我、还、你、们、的。”最后几个字少年几乎是一字一顿得说出来,可见他已经气到了何种地步。说着,他从身上拿出一块玉佩。那玉佩莹白剔透,在太阳下闪着光,就是他们再不懂也知道这是块好玉,霎时间人群里引起了骚动。 王哥眯了眯眼,没想到他身上还藏了块这么好的玉佩。他脸色一转,笑眯眯地对少年说道:”你早拿出来我们不就能好好谈了吗。“他对着刘二努努嘴,示意他去拿那块玉佩。刘二从少年手中接过玉佩交给他。王哥拿着玉佩在手上掂量了几下,亲自走到少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对打手们喝到:“没看人少爷在这站了半天,你们这群猪猡都不会给人那个凳子吗,还有刘麻子你赶紧去给少爷倒杯热茶来。这些人真不会来事,还要老子一个个教,少爷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少年脸色铁青得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 王哥也不在意,把玉佩交给刘二,低声嘱咐了他几句,刘二点点头就拿着玉佩出去了。王哥留下来和少年坐着喝茶,周围的打手一字排开站在少年后面。说是喝茶,不过是热水泡了几片茶沫子,少年只看了一眼就把眼睛挪开了。王哥倒是乐呵呵地捧着茶碗牛饮。 众人看着这热闹估计是看不成了,开始慢慢散去。 历旸早在刘二出门的时候就跟了上去。 他隔了几丈外看着刘二出巷子后左拐右拐来了一家当铺后门处,刘二敲敲门,里面走出了一个不耐烦的伙计,刘二掏出玉佩给那伙计看了,那伙计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神色激动的跑进当铺。不一会儿,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那中年男人接过玉佩,仔细端量了一会,眼神里流露出赞许之色,面上却不显,问了刘二几句之后附在刘二耳边说了什么,刘二思索了一会同意了,然后中年男子回到当铺,过了会儿拿了一份当契和两个大小不一的装了银子的袋子出来。 刘二不识字,所以也没看当契,直接把它揣在了怀里。他直接打开了小的袋子,把里面的银子倒在手里数,历旸远远看着目测大概有二十两之多。而大的袋子刘二没打开,提在手里掂量掂量了就直接收着了。刘二拿了东西笑得牙不见眼地离开了。 历旸继续跟着刘二,发现他没有直接回玉田巷,而是去了隔壁的成田巷从刚刚那座宅子的后门溜了进去。历旸暗道一声”不好!“他立刻转身就跑。 历旸跑到县衙想进去,但是被守门的捕快拦住了。捕快问他要做什么,历旸回答说要报官,有急事求见知县。捕快却扬声道:”再急你也得按规矩来办事,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直接找县老爷,那他老人家怎么忙得过来?小孩子一边玩去,别在这碍事。“ 历旸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突然看到知县何有才被人簇拥着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他咬咬牙上前跪在了何有才面前。何有才被他突如其来的跪吓了一跳,旁边立刻有人代他问到:”来者何人?胆敢挡在县老爷面前?“ 历旸抬头答道:”县老爷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