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航一出来就看到陶警花面色不善,她和小刑警说话的时候很客气,但瞄着裴临办公室的时候忍不住翻白眼,脸上挂着粉丝听到别人辱骂idol一样的暴躁和嫌弃,变脸速度之快,内容之丰富令人瞠目结舌。
不过也不怪人家,这要是谁敢说刑侦说裴队一句不好,高航估计也得跟人急眼。
裴临刚进市局就碰到了一件他杀案,怀疑跟涉/黑团伙有关,迪厅现场来不及布控,裴临只能先打电话回市局做备案。
那时候特警二队刚出事,没能力做武力支援,这案子又和经侦给的诈骗案件撞在了一块,裴临在黒迪外蹲了快一个小时,就等来一通不许行动的电话。
他当时就在电话里和领导吵起来了,说经济案件损失的是钱,可这案子要是耽误了就是害命,一队凭什么决定支援方向?
裴临听了两句就开始怒火中烧,对那头不客气的叫嚣道:“别跟我扯流程,流程能当饭吃吗?命案和经济案哪个重要心里没点acd数——”
他后面还跟了一串乱码,然后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
裴临那时候年纪不大,心眼却比城门洞还豪放,没带枪没带棍就敢揣着堪比引怪符的证件进夜店,他蹦迪蹦的货真价实,打架打的也实实在在,在吧台前磕了一排玻璃酒瓶和人不共戴天。
那次算他运气好,里面的人都没带枪,这才让他按趴了看场子的鸡头,顺带把自己也送进了医院。
裴临一直不知道给他原地待命的那个领导是谁,但他记得一句话,那个人说:你不服,可以,等你到我这个位子再说。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头两年还觉得一队死板,冷漠,不知变通,等后来真做到了刑侦队长的位子上才明白,没有布控过的行动大概率会造成无谓伤亡。
陶桃听到裴临和别人开玩笑,说他们队长肯定是块冰雕,才能带出风格这么统一的冰工厂,她差点和裴临打一架,记仇记到现在。
高航攥着手里的早餐转了一大圈,同事们纷纷表示拒绝,生怕陶警花化身蛇蝎美人,为了毒死裴队送他们一起上天。
要被毒死的裴队本人倒是不在意,拈了口小菜包,觉得有点凉了。
高航感叹道:“哥你可真大度,吃陶警花送给戚白的早餐都能吃这么香。”
裴临扯着脖子吞了早餐,挑眉看着他,也不知道得意个什么劲:“真是奇了怪了,陶桃长得还没戚白好看,我有什么可不大度的。”
他喝了口豆浆,感叹道:“真香。”
戚白反复做着噩梦,他冷汗津津的从床上爬起来,觉得骨头和肌肉都一片酸疼,发现天已经黑了,晚上八点,裴临还没回来。
手机里有条未读信息,打开后是一串乱码,他盯着闪白的屏幕忘了呼吸。
【YsqicTjvrco】
这是他大学时随手写下的一组维吉尼亚密码,秘钥是Seven,他名字的谐音,解读出来是Never Fot
——不忘初心。
戚白盯着闪白的屏幕忘了呼吸,手指微微发抖,维吉尼亚密码是基于凯撒密码产生的加密方法,特点是很难通过频率解读,秘钥都是事先设定好的,毫无疑问,发这条消息的人知道秘钥。
房间里传来要命的咳嗽声,戚白捂着腹部滑到在地上,整个人缩成一团,裴临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捞起来。
戚白飞快按掉了手机屏幕,裴临余光一瞥,当做没看到:“别喝凉水,等一下。”
他烧了壶热水,往里面加了小半杯红糖,戚白差点被这甜味齁死,皱了皱眉问:“你在看什么?”
裴临会心一笑,顺着干净修长的手指往上看,在他微微张开的唇瓣上流连忘返,能看到一点舌尖,义正言辞道:“没什么,怕你太甜。”
戚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裴临笑着将袋子往肩上一抗,插着裤兜溜溜达达到厨房,从后面看宽肩窄腰,带着股居家式的散漫,整个人因为脸和身材的原因,刻意中不显得做作,仿佛一只在别人家横行霸道,托着大尾巴开屏的雄孔雀。
......
黑糖姜茶,蒜苗炒猪肝,红枣枸杞炖鸡汤,看着满桌姹紫嫣红,确实难为他能把鸡汤炖出水煮鱼的架势,光看这红枣的用量,戚白就觉得这只鸡是被活活憋死在锅里的。
这个菜的配置确实难以下咽,然而做饭者不自知,还挺期待的看着别人。
误会挺大的。
戚白从边角扒拉出一点青蒜苗,咽了两口就没兴趣了。
裴临用荤菜给他盖了座山:“补血,你别挑食。”
“那你为什么跟着吃?“如果他不在,这些菜转身就可以进垃圾桶了。
裴临盯着猪肝深思熟虑:“可能,补肾?”
“……”戚白选择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打算马上结案?”
裴临端着汤一口闷了:“如果把艺术馆的案子和杀人案当成独立案件来,证据已经很清晰了,唯一存疑的点是许时良从什么地方得知了枪支的买卖信息,根据赵传雨和许黛的口供,他很有可能只是偶然知道,因为有杀人动机所以尝试购买,事后因为害怕抹掉了指纹和枪套等证据。”
戚白挑剔的用勺子拨开红枣,问:“许黛有教唆杀人的动机吗?”
“上次去医院,陈医生说许黛是因为医闹事件才换了工作,而死者的父亲在那不久就死于车祸,许时良上大三,正在和女朋友交往,家庭矛盾肯定存在。”
戚白听后划出了重点:“许黛教唆杀人的证据不足,如果想定罪只能通过口供,通常这种情况下嫌疑人是不会主动承认的。”
裴临收拾着碗筷,轻轻笑了声:“这种情况很难应付,但总会有办法的。”
他在戚白的视线下继续道:“许黛的丈夫和儿子都意外死亡,儿媳出轨,孩子还是别人的,可以说这世界上对她重要的人一个都不在了,虽然什么都不想说,但这既不意味着完美犯案,也不代表她内心毫无波澜。”
水声哗啦啦地响在池子里。
裴临挽起袖子,蹭了下脸上的水珠:“桅杆扎的再深也没有三角结构结实,孤身一人就像高楼大厦最底下的那根火柴,轻轻一碰就倒了。”
戚白抱着一碗汤冲他发呆,眼神很清澈,带着漂亮的弧度,因为刚睡醒看上去有点湿漉漉的,有点不爱理人。
裴临朝他弹了下水:“喂,这么不爱说话没人觉得你无趣吗?”
戚白被他甩了一脸,嫌弃的用手挡住,出于本能原封不动怼了回去:“你这么话多没人嫌你烦吗?”
“没有啊,”裴临不讲究的在裤子上蹭了蹭水,不要脸道:“没谁敢,不过说了也不要紧,我就当他口是心非呗。”
戚白把那句几乎出口的‘你很烦’咽了下去,看到他往窗边走,扶着桌子站起来:“你别过去!”
裴临已经关窗把帘子拉上了,有点疑惑的回头:“怎么了?”
戚白冷下脸色:“这个案子算在非常时期里,还和非法交易搅在一起,你没事不要在窗前瞎晃。”
裴临弄了下袖口,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外面的高楼,表情微妙的探究起戚白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