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福看来,实在有辱木巳斋的门风,他的师妹竟也难得的顺从,真是不符合冬姑娘的风格,还是说冬姑娘还没有从阴阳八卦镜中清醒过来? 阿福瞧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人儿,不急不慌,更是饶有兴趣的背着手,欣赏起会客厅墙面上的那几幅山水画,阿福不由的叹了口气。 彼时,会客厅的红木门已打开,跟着走进来一身着运动装的男人,估摸着三十开外,额头上渗着密密的汗珠,在灯光的折射下闪着莹莹亮渍。 男人走来朝沙发上坐下,不拘礼的翘起了腿,对站在屋内的女孩子打量了几眼。 冬木见势,倒也不自外的坐了下来,心想着既然你无礼,我也无力端着,这样更好。 男人瞥了一眼,说道:“你们木巳斋还真是客套!” “彼此,唐二爷!” “看来木巳斋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唐二爷抬举了,都说唐家有三子,个个商业奇才,我来到N市数日却唯独不见唐二爷,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只是没想到唐二爷请人的方式果真独特。” 下山之前,孙滨托人带来的那封信里对唐家有所交代,长子唐义为人老实,但实则贪婪,小女唐慧娇蛮拔横,挥金无数,只有这二子唐伟,看似风流,但实则精明过人。 来到唐家的这几天,迟迟不见唐伟的身影,唐家上下更是不提此人,冬木就觉得怪了,可是看到刚刚面包车上下来的那几个黑皮裤的男人后,冬木心里便猜测到,该出现的人总该要出现。 唐伟冷哼一声似有不屑,脸色正襟说道:“坦白说,我不喜欢耍嘴皮子的人,更不相信什么牛鬼蛇神,这种江湖术士糊弄的一套,我唐二爷是见多了,做生意嘛,难免迷信一点也正常。” “既然唐二爷不相信我们这些江湖术士装神弄鬼,那你绑架我们来又想做什么?” “就直说了吧,菊妈给了你们木巳斋多少钱?还是说事成之后会给你们分多少?” 菊妈?冬木心中微微愕然,难道唐伟也在怀疑?他绑架自己来不是为了要分得财产? 唐伟起身点燃一支雪茄,蹙着眉头踱步走到落地窗前,望着黑暗无际的窗外。 “我爸的死绝非偶然,虽然我至今没有直接证据,但是菊妈这个人,我一向信不过,唐家这些年来的不安生,这个老太太可没少生事,她懂得的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我,所以你们木巳斋也别想从我们唐家得到什么好处!” “原来唐二爷是这么认为的,如果我说之前跟菊妈并不认识,那么唐二爷似乎也不可能相信我。” 她将孙滨写给自己的那封信递给唐伟,示意他可以打开来瞧瞧。 “此事事关我祖师奶奶的卦灵符,否则我木巳斋也不会出山,相对而言,我与唐二爷眼下的出发点是一样的。” 唐伟收起信件,锁着眉峰看了几眼,正色问道:“凭一封信,我如何相信你?” “信与否并不重要,但后面还需要唐二爷帮个忙。” 唐伟轻笑出声,心想着,还真是个狂妄自大的丫头,看你还能使出什么花招,信你一回还怕了你! “唐家旁边有一栋屋宅,建了也有一二十年了,菊妈经常出入那里,我去过一次没发现什么,后来闹鬼过几次也就没人敢去了,空了好几年,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去看看!” “不是说不相信我们这些江湖术士吗?” “我当然不信,不过也想看看你们怎么装神弄鬼,反正全当看戏了!” 冬姑娘心里呸了一声,但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回了句:“唐二爷,记得要买门票,也不是全免费的,毕竟你财大气粗,真真不能抠门,好歹你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唐二爷。” 唐伟灭了烟蒂,傲娇般的走向门口,忽又停下脚步,回身说道:“替我给孙总带个话,老子风流不假,但并不精明,别坏我名声!” 唐二爷说这话的时候可是咬牙切齿,铮铮作响,恨不得齿血相融。 “唐二爷放心,我一定传话得体,唐二爷傻着呢!” 唐伟一听,背脊僵住,哐的一声重重甩上了门。 冬木还在沉睡中,门外传来催促的敲门声,是唐家的下人,说是唐家人在客厅等着她,有要事商量。 出门的时候遇上了阿福,两人来到客厅,菊妈,唐义,唐慧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唐慧冷着一张脸开口就问:“你在我唐家吃住也多日了,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爸作法?我唐家虽然不缺钱,但也不是白养着外人的!” 唐义闻言急忙呵斥道:“不可这么无礼,冬姑娘是菊妈请来的客人!” “我不是信不过菊妈,而是信不过这两个人,这世上的卦命师哪里有这么年轻的,还一大一小,来我唐家这么多天,迟迟推辞不愿作法,害得我差点丢了性命,我是怕你们大家都被骗了!” 菊妈狠狠踱了手中的拐杖,蹒跚的脸上厉色说道:“我请的人,我信得过!” 冬木见势,来回看了三人一眼,幽幽轻叹了口气。 “唐小姐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在我来到唐家还发生这种事情,确实是我有失责任,既然大家都很急切老爷子回魂的事情,我看就选今天吧,黄历上也合适。” 冬木看向坐在一旁的唐义,遂又开口吩咐了句:“还要麻烦唐总替我备些东西,我们即刻就出发。” 唐义点了点头,起身去扶起菊妈。 “我倒要看看,谁敢动老爷子!” 说话间,唐伟已经带着三五个人走了进来,同样拉风的黑背心黑皮裤,背着光走进来的那一刻,还真有点港剧的古惑仔,可惜偏偏应在了唐二爷身上,时间上掐得刚刚好,冬木会心一笑。 唐慧见到来人,一脸不欢迎的便说:“唐伟,你跑来干什么?” “当然是祭奠我爸啊,你们做的可真绝呀,老爷子去世这么大的事情都没人去通知我。” “笑话,你都是走出唐家的人了,那么唐家的事情自然与你也不再有关系。” 他走到唐慧身前,目光凛然的盯着眼前的人。 “没有关系?是人没有关系?还是财产没有关系?唐慧,你心里的那点盘算不要表露得这么明显,我唐伟还姓唐呢!” 唐慧的那点心思被揭穿,顿时有些哑然的瞪住,扶着菊妈的唐义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此时才走了过来。 “唐伟,你之前怎么胡闹,我都不管,但爸去世这件事上,我希望,你还记得自己是唐家的身份!” 他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哥,不屑的走到灵堂前上了一炷香,朝着唐泓耀的遗像扑通一跪。 “儿不孝,来迟一步,还望您老人家莫生气,但您别担心,儿不会让您就这么白走。” 众人一听,唐义怒斥道: “唐伟,你这话什么意思?” 唐伟起身,目光冷冽的看向众人,最后停留在拄着拐杖的老人身上。 “菊妈,您说是不是?” “二少爷,你这话,菊妈我受不起!” “别呀,您可是我们唐家的老人了,连我爸在世时都吩咐下去,要对您如亲人般尊重,您瞧,我大哥和小妹多听您的,在唐家,您的话可是举足轻重呐。” “二少爷这话是怪我这老婆子管事多了,越了权,以后我自当明了,等老爷下葬之后,我就离开。” “恐怕也不能这么轻易离开吧!” 菊妈双目怒睁,脸色气急,按着拐杖厉声道:“二少爷的意思,难不成是我这老婆子害死了老爷吗?我这把年纪还能怎么杀人?何况老爷待我如何,我岂有杀他的道理!” “您为何要害死我爸,也只有您自己心里清楚!” “荒唐!” 菊妈被唐伟这些话气得一时晕厥过去,大家慌了神,忙作一团乱,对唐伟更是恨不打一处来,满嘴的胡言乱语,放在过去就是陷害忠良的罪名。 经过唐伟这么一闹,唐泓耀回魂一事暂且被搁置,唐伟临走的时候,恶狠狠的瞪了冬木一眼,意思是说,你要求的我已经做了,接下来别忘了自己该做的。 夜晚下,眼前这栋已经废旧的宅子,在爬山虎的映衬下显得阴森诡异,破碎的窗户里是看不见的黑暗,仿佛那里总有一双眼睛在伺机的窥视着你,窥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你永远不知道,它会从哪扇窗户里探出头来,有可能血粼粼,有可能没有脸。 这里被废弃的已经人迹罕见,屋子里布满了灰尘和偶见墙角处的蜘蛛网。 借着灯光依稀可以瞧见,一楼是厨房和客厅的布置,中间是旋转楼梯直上三楼,虽然破旧不堪,但还能想象出当年富丽堂皇的模样。 阿福忽然拉了拉冬木的手臂,指着不远处的沙发一角。 “你瞧,那是什么?” 黑暗下也看不清什么,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看去,像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但冬木知道,坐着的绝不是人。 她手持电筒照射过去,坐在沙发上的东西正死死盯着自己,她心里猛然惊悚了下,暗骂了句,谁这么缺德放个人偶娃娃在沙发上。 阿福饶有兴致的走过去,抱起沙发上的人偶,直说好可爱,也许她是真的体会不来,对于一个百来岁的僵尸而言,这么瘆的慌的人偶,哪里看出可爱了,她拗不过阿福,摆了摆手。 楼下并没有要寻的东西,冬木决定去楼上看看,踩在布满灰尘的台阶上,发出陈旧的吱吱响声,好怕一个不留神,台阶不稳塌陷下去。 在二楼的阶梯拐角处停了下来,冬木大致看了一眼,二楼东西两边各四个房间,顶头是整面墙,连窗户都不留,从风水学的角度来说,这里集阴不集阳,不知道当初设计者是怎么想的。 其中一扇门似乎半掩着,门口处泛着一点白,黑暗下也看不清,只是比别的地方要白一些,透一些。 冬木有些焦急,手中的电筒发出的光越来越微弱,看来是快没电了。 “阿福,把电池给我。” 她伸出手,半天也不见阿福反应,回头一看,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那慎人的人偶坐在阶梯上朝自己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