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阵子,顾老爷拿起一旁的锦帕擦嘴,说了正事:“今日在宫里,同北靖王殿下聊了几句,殿下说四月初二要在王府设宴,让我携家眷去赴宴。”
“啊?”宋姨娘放下筷子,连忙擦了嘴,讶道:“殿下亲自与你说的?”
顾成芳点点头,别说宋姨娘,他当时都吓了一大跳,原本今早他恭敬地站在太和殿外等内官宣召,那北靖王从武官队首突然向后走来,唬得他立马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脚尖。
很不幸,来人稳当地停在了他面前,并冷冷开口,命令他去赴宴,还特地提醒要带上家眷。
他顾成芳何德何能,让北靖王爷亲自下帖子,于是他一心将王爷的厚待归功于儿子顾云城,在心里喜叹一句,吾儿乃宰辅相才,必辉煌腾达!
“殿下未曾立妃,带家眷,只怕不符礼制…”宋姨娘小声提醒。
的确,北靖王未成家,王府上没女主子,后宅形同虚设,设宴却让官员带家眷,传出去像什么话?
顾老爷摇摇头:“殿下心里有他的打算,我们这些臣子,只管听话做事就行。”
宋姨娘点头,余光无意瞥见了低头扒饭的顾娇娇,柳眉一横,嗔怒道:“娇娇儿,光吃饭不吃菜对身子不好。”
说着,给顾娇娇夹了一大夹凤尾炒肉。
顾娇娇嘴里塞满米饭,腮帮子鼓鼓,抬头憨笑了会,又继续垂首扒饭吃,对顾宋两人方才的交谈置若罔闻,心里却七上八下不安极了。
她竟忘了顾彩莲的事!要不是今日又提了宴会,可给顾家埋下祸根了,害人害人。
这顿饭顾老爷和宋姨娘吃得是心满意足,娇娇儿却觉得食之无味。
天夜了,宋姨娘和顾老爷回了正屋,顾娇娇在自己屋里的榻上坐着,呆呆地看着榻尾的绿袖绣花。
烛火扑闪,偶尔烧到蜡里的杂质,炸出朵朵小火花来。绿袖凑在灯旁,绣花针在她手里快速穿上落下,不一会儿,那只鸳鸯的脑袋已经初现雏形,活灵活现。
“绿袖,你的女工可真好。”娇娇儿赞赏道。
“害,我这算什么。”绿袖头也不抬,丝毫没有慢了手上的活计,“咱家那二小姐的的针黹活儿才是真的漂亮,上京许多小姐都同她求过经呢。”
虽然二姐儿为人不咋滴,长得也没三姐儿好看,但绿袖是个老实的,想到什么就说了。
绿袖无心的一句话却转开了顾娇娇卡顿的大脑,她从榻上蹦起,发育极好的玉峰也跟着轻颤,她笑出声:“正好,正好!”
绿袖不明所以地抬头,眼里是茫然和询问。
娇娇儿一把揽住她,又笑道:“明日,我们也去和她求求真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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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今日无课事安排,姑娘们全都在自己院子里做着私事。
顾娇娇起得早,和宋姨娘送走了顾老爷,便在笸箩筐里一通乱翻,终于翻出了许久前她练手绣的鸳鸯戏水。
嗯……其实是两只丑鸭子打架。
当时的顾娇娇对它有多嫌弃,现在就对它有多喜欢,还好绣得丑,不然就没借口了。
顾娇娇在房里捱了会时辰,等到天色大白时,才和宋姨娘打了招呼,准备去找二姐姐彩莲了。
虽然宋姨娘不喜顾彩莲,毕竟她是害娇娇落水的帮凶,可她更想顾家三姐妹和睦相处,等大人们老了后,就靠三人互相帮扶过日子,都是亲姐妹,闹得和仇人一样,于谁都不好。姐们平时走动走动,增进感情也是好的。
顾娇娇到了海棠院,先同莫姨娘问了安,就兀自去了顾彩莲屋里。
“二姐姐~”顾娇娇笑得甜,喊得也甜。
正写着相思词的顾彩莲被这突兀一声弄得不知所措,随手拿过本书,压在了笔墨未干的词句上。
“你怎么来了?”顾彩莲语气不好,慌道。
“我来向姐姐讨教一下针黹女工。”顾娇娇依旧笑如春水,不见恼意,她拿出绣帕递了过去。
打人不打笑脸人,顾彩莲怒意去了七分,单手捻过帕子,仍是怨道:“也不叫人通传就擅闯…”
顾娇娇笑眯眯地揣着手,“嘿嘿”了两声。
顾彩莲摊开手帕,瞧见上面绣的丑玩意儿,“噗”地笑出了声。
“这是绣的…?”顾彩莲鄙夷轻嗤。
娇娇儿抿唇,蹦出了两个字:“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