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清晨,天色微凉,墨色的长空才迎来第一缕阳光,那草绿色的房门就已被人由外打开。 梦中,师狸只觉得有一道轻柔的音乐在蒲公英田里指引着她,一步一步地踏向了回家的小路。 “阿狸,小阿狸……” 迷迷糊糊中,师狸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脸上拨弄,痒痒的,毛毛的,像猫的尾巴,又像她床头那只大耳兔的耳朵。 “阿狸,阿狸,起床了……” 渐渐的,她似乎听到了妈妈的声音,但是,又好像没有。 与梦魇抗争了好半天,师狸才算是从梦中渐渐苏醒。 半眯着眼睛,师狸看到了淡黄色的逗猫棒。那秀气的眉毛,顿时拧成了一团。略微苍白的小嘴似是不满的翘了翘。 “妈,你又那逗猫棒来弄我,可可要生气了。”诺诺似小猫般的声音,可爱极了。 可可是她奶奶在世时养的一只猫,现在留在她们家,毛茸茸的,甚是可爱。但是,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喜欢别人拿它的逗猫棒玩儿。 师妈妈瞧着她半睁半闭的迷离的眼睛,欣然一笑。 “这是你爸爸昨天新买的,它还没见过,不怕。” 将逗猫棒随手搁置在窗边书桌上的笔筒里,师妈妈便拉开了女儿的衣柜木门,巡视了里边的衣物一眼,才缓缓地关上了门,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温柔笑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在床上挣扎着爬起来的师狸,一边揉着自己惺忪的眼睛,一边寻找着不知被自己抛弃在何处的拖鞋。然后,才略带兴奋地回应着:“昨天晚上收拾好的,该带的都带了,不该带的,也带了。” 坐在一旁看着她摇晃着可爱的小脑袋缓缓走向浴室,师妈妈也只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 是啊,今天她要是不高兴了,那才是奇怪。 想当初,她跟自己说她高中想住校时,自己可是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决了。可是,谁知这丫头犟的很,去年生日的时候,居然直接许下了“希望,中考考全城前五,然后,妈妈同意我高中住校”的愿望。 那时候,小丫头穿着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对着她爸爸煮的那晚长寿面,诺诺的诉说着她的愿望,那眼底闪现着的还是如夜空中的星星般明亮的光芒。 直至今日,师妈妈都还清晰地记得,小丫头许过的每一个愿望。 六岁的时候,她想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去郊游。 七岁的时候,她想和弟弟一样去游乐园坐过山车。 八岁的时候,她想和她爸爸坐飞机去□□广场看看。 九岁的时候,她想在江南的阳光下迎风奔跑。 十岁的时候,她想和肖怀予一样学骑马。 但是,都没有实现过。 后来,小丫头懂事儿了。 十一岁的时候,她没有许愿。 十二岁的时候,她也没有许愿。 十三岁的时候,她亦没有许愿。 十四岁的时候,她说,她中考想考全城前五,她高中想住校。 最终,自己还是妥协了。 小丫头如愿的要住校了。 可是,当真,很舍不得,也很担心。 时间总是流的很快,等师狸洗漱完毕出来之后,师妈妈早就离开她的房间了。 提着半小不小的行李箱,师狸慢慢地从自己的房间里挪出来了。 餐桌边上,师爸爸正在吃面。瞧见小人儿出来,指了指自己对面桌上加了鸡蛋的面,和蔼地笑了笑。 “出来啦!快过来吃面,你妈妈专门给你煮的,你弟弟都没有。” “我弟?”放下手中的箱子,师狸笑嘻嘻地走到了自家爸爸对面,美滋滋地吃起了面。“他起那么早干嘛?不是还没开学吗?” 接收到女儿疑惑的眼神,师爸爸端起了旁边的茶,欣欣然地喝了一口。而后,才笑道:“我和你妈妈今天都有些忙,没办法陪你去报名,反正他也闲着,让他去帮你排队,我们也好放心。” 于是,假期最后几天,闲着没事儿干的师桁就被爸爸妈妈派遣去给姐姐当苦力了。 在母上大人的车上,师狸望着窗外渐渐后移的老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宁静。 绿草,鲜花,大树,小鸟,蝴蝶。 在安城生活了这么多年,师狸从没发现过,原来,它是这么美好。 就好像,连风都可爱了几分。 不知是不是她太过于沉醉了,迷糊中,她好像听到了母上大人的声音。 “……报道的时候,记得把病历交给你们班主任……不能军训……你爸爸说都给你放你书包里了……不要弄丢……” 看遍了通往一中路上的所有风景后,九点十五分整,师狸终于到了这个念想已久的学校了。 因着师妈妈的缘故,她和师桁直接抵达了学校教师专用的停车场。 再一次交代好一切后,师妈妈也终于独自离开了。 绿树成荫的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莫名的,师狸好像有些兴奋。 只是,还在欣欣然地赏着未来学校景物的师狸却忘了,在她的身边,站着的是一个足足比她高一个头,样貌清秀,却一直黑着一张脸的师桁。 “我说,师狸,你都多大了,报个名还得拉着我来当苦力?”没有大人以后,那个清瘦的少年开始了愉快的抱怨生活。“你不知道我的假期要结束了吗?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一下你弟呀?” 只是,他的这些抱怨,他身旁的人却不怎么在意。 斑驳的树荫下,只见一个纤弱的女孩子背着一白色的书包,迈着轻盈的步伐,如兔子般一跃一跃地往远处走去,而她身旁的少年,却是拖着鞋子,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出他浓浓的不满。 伴随着些许轻音乐和各式各样的拖沓鞋子声音的小路上空,仍飘散着他们嬉闹的声音。 “果然是没良心。” “谁在意你呀!” “你说,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不知疼爱弟弟的姐姐呢?” “不知道。” “师狸!” “干什么?” “爸妈果然没给你起错名字。” “……” “跟狐狸一样狡诈,还好吃懒做。” “……” “……” “师桁,你明年中考考不上全城前五,就等着假期补课吧!” “鬼信你。” “我一定会跟咱们妈说说其中的利与弊的。” “……” “……” “啊……” “师狸,这是小人才干的事儿……” “你不能公报私仇……” “别这样嘛……”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妈跟老爸不一样,那样我会死的……” “你忍心看着你弟弟痛苦吗?” “我不像你那么有毅力的……” “我也不想住校的……” “姐,别这样啊……” “淡定,这是锻炼自己的机会,你应该好好把握。” …… 美好的清晨时光很快就过去了,眨眼睛,已经快十二点了。 有了师桁,在人群中“冲锋陷阵”的事儿都是他在干。几个小时下来,即使来时有多么清爽干净,现在的师桁早已汗流浃背,略显狼狈了。 行思楼前,盖好最后一个红印章的师桁终于从人海里解脱出来了。 头顶的太阳已经不是早上那个和蔼的太阳老人了,那半空中直射下来的光线就好像燃烧的丝线,烫到人们皮肤直接发疼。 撑着太阳伞,师狸接过他手中的那些纸票,而后才略有些艰难地把手中的雪糕递给了他。 “刚刚去小卖部买的,快吃吧,热的很。” 然后,她又将手中的伞塞给了他,自己收拾起那些得收好的纸票。 撑着伞,吃着还没来得及化掉的雪糕,师桁觉得,世界都充满了爱。不过,开心归开心,到底,他还是没忘记问一句:“你没吃吧?” 收到他怀疑的眼神,拉上书包的拉链,师狸很不客气地拍了他胳膊重重地一巴掌。虽然,这力气在师桁这儿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没吃!” 这下子,师桁可算是真正的舒心了,俊秀的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悦色。 弄完这一切后,师狸是真的轻松了,轻松得连军训服都差点没领。最后,还是在师桁无情的白眼下才记起了来前爸爸说的那些话。 “一中的管理有些严格,你呀,估计可以不用跟其他同学一样□□练,但是,还是得在边上见习。所以,别忘了去领军训服啊!” “也不要太担心,一中往年军训的地方都有大树,到时候,你们教官应该会让你在树底下看别人训练的。” “估计,你们同学要羡慕你了。” 忙来忙去,待师狸全部流程都走完以后,已是十二点半了。 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师妈妈带着师狸姐弟俩儿去食堂吃了饭,又叮嘱了师狸一些必须要注意的地方,最后才送她去了宿舍。 开学第一天,很多高一的新生都和她差不多有家人陪伴。 整洁的楼道上,许多和师狸一样的女孩子们来来往往。有的和她差不多,刚到,行李箱都还在心疼孩子的家长手里,也有的已经是在与家人依依惜别了。 托着中考的好成绩,师狸很幸运的住到了8人间的学生宿舍里特殊的4人间。 她们宿舍,师狸是第三个到的。开门进去时,已有两个床铺是整理好的。和初中老师说的差不多,一中宿舍里特殊的4人间就是一个小型的大学宿舍。上床下铺,独立的洗漱台,独立的浴室,独立的卫生间。 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在帮女儿整理好床铺后,师妈妈还是带着一直在旁边玩儿游戏的师桁走了。 没了妈妈的叮咛,师狸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的。 瞧着时间,一点半。 于是,师狸就拿着一套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虽已过正午,但是,头顶上的太阳却丝毫没有示弱,散着热光继续灼烧大地,偶有一阵微风吹过,也都带着热气。 不知过了多久,只闻一声轻响,宿舍的门被人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两个女生,都扎着高高的马尾辫,一个生的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眉目清秀,另一个生的一张鹅蛋脸,还有可爱的酒窝,甚是甜美。 盈笑间,她们俩儿已经注意到了,第三个床位已铺好了床被,而桌子上也添了许多东西。 那瓜子脸的女生望了望同伴,有些不确定。 “我们的另一个室友到了?” 鹅蛋脸的女生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应该,是的。” 正当她们疑惑时,“咔嚓”的一声轻响,浴室的门开了。 只穿着一条小吊带裙的师狸抱着装有她刚换洗下来的衣服的盆子,头发湿漉漉的出来了。 呃…… 有点小尴尬…… “嗨!你们好,我叫师狸,老师的师,狐狸的狸,你们可以叫我阿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