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吴师爷留了信,说要去办一件危险的事,如果三天之内她没有回去,就告诉所有人她死了。
大小姐听到这个消息会难过吗?当她看到转交给她的信,知道她是个女子的时候,又会不会骂她骗了她呢?
应该会的吧,她最是嫉恶如仇了。
应三突然觉得心口闷着难受,她抱着双腿,把头埋在臂弯里。
过了好一会,她才长叹了口气,准备起身上路。
“嗖——”
应三听到树叶颤动的声音时,立刻便侧身一躲,伸手便捞自己的包袱,然而第二支箭先一步到达,将她的包袱钉在地上。
“谁!”应三躲在树后,向着箭射来的方向喊道。
林中静静,除却她自己的呼吸声,仿佛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居然、是人?”
过了一会,应三听到脚步声,以及……不能更熟悉的语调!
她拔腿就跑,毫无目的和方向,只想尽全力远离这个人。
赫连曜!
前面却突然从出现几个北胡护卫,拦住去路,应三脚步一滞,便被身后的人一脚踩在肩上。
她身形一矮,赫连曜借此跳到她身前,未拔鞘的弯刀蛮横扫过她的下颌。
应三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跑什么……你是、县官?”赫连曜惊讶道。
应三跪在地上,后牙喀喀作响,这就是所谓的命吗?为什么?都走到这里了,还能和他遇上!
两天里,应三不是没有后悔过,她想过无数个理由和契机,想要回去,却从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他。
相比应三,赫连曜这边则是轻松许多,他收好自己的佩刀,问道:“为什么、在这里?”
应三命令自己把牙关松开,嘶了口气,这才起身行礼道:“拜见……世子殿下,殿下才是,为何在此?”
赫连曜没有注意到她的失态,倒是更对她的打扮更有兴趣,他觉得今天见到的县官和那天的不一样,感觉是……
瞧着……更顺眼了。
他身为草原的后代,拥有着野兽的直觉,他能闻出来,眼前的人,和那些大楚的读书人身上的酸腐味,不一样。
赫连曜一身猎装,他把弓箭交给赶来的护卫,向应三走近了些,“我在、问你。”
“出来走走罢了。”应三迅速向周围看了一眼,“不搅扰世子的兴致,告辞。”
应三抬腿便走。
“站住!”赫连曜很奇怪,他又不是猛兽,为什么见到他就跑?
“我们、是不是、见过?”他问道。
如果这是一个正常男人问出口,应三或许觉得十分老套,然而这话由赫连曜问出,她却只感到一股寒意。
应三摸了摸袖口,“两天前……”
“不是!”赫连抓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我、好像……”
应三动不能动,只得任由他打量,事已至此,她也存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暗中捏紧袖口里的匕首,纵是鱼死网破,也要搏一把。
赫连曜所带侍卫不多,此处林深,未必逃不掉。
“算了。”赫连曜却突然放了她,“你、帮我、找鹿。”
应三愕然,“什么?”
“神鹿!”赫连曜也不多说,把一副弓箭塞给她。
从赫连曜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应三得知,他早几天游猎时,遇到一头漂亮的小鹿,他十分喜欢,一定要抓住它。可他只见过那一次,再怎么也找不到了。
所以才拉着应三一起找。
应三哪有这份心思,可这个世子一根筋,无论她怎么推脱,就是不肯放她走。
应三挣扎几次之后,突然改变了思路。
会不会……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侥幸心理,但是……会不会赫连曜根本不记得她的脸,就算有画像,也不一定画的像呢。
那样,她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一旦产生某种欲望,这个欲望就会在一次次思量中,越急迫。
应三开口问道:“世子殿下,是否还记得十几年前,零库城一役……”
“住口!”赫连曜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死盯着应三,周围的护卫纷纷下跪。
应三却是笑了,“应甫将军……”
“闭嘴!”赫连曜捏住她受伤的下颌,幽深的黑瞳中涌现暴戾,“如果、你不是、县官、我会、杀了你!”
直到应三不自主地发出窒息的呻.吟,赫连曜才青着脸放过了她。
应三抹了抹唇边的血,心道,看来赫连曜也不喜那场自己被敌军俘虏的战役,这很好。
因为应三的两句话彻底破坏了兴致,赫连曜决定连夜赶回县城。
入城已是半夜,带着应三令城门守吏开门,又办好驿馆的交接后,赫连曜便扔开了她,应三只好一步一步走回县衙。
远远的,她便见到许一世站在门前,几日不见,应三没想到见到她自己会这么开心。
应三向她跑过去。
却见她,面寒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