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南欢说着又喂了梁斐桓一杯酒,眼里似有无尽的温柔,“看在我已经回来了的份儿上,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别跟小孩子置气啊?”
梁斐桓愣了半晌,恍惚间有种错觉,分不清此刻是在荔江上,还是在穹皇宫。
仿佛褚南欢一直都在碧虚城,从未离开过,只是和他生了闷气,跑回汶昌府躲了几日。
看着他迁怒于下人,心有不忍便替他们求情。
褚南欢见梁斐桓盯着自己,双眼迷离,知道是药效发挥作用了。
此刻最为关键,一定要顺着话茬儿继续说下去,越是絮叨越是有效,万不能说一些让他不开心或者太兴奋的话。
于是继续倒酒,温言劝道:“你看那些孩子多不容易,从小便没了父母,为了生计四处奔波,也吃了不少苦头,有些孩子天资高一点、运气好一点倒也罢了,尤其那些呆呆傻傻又倒霉透顶的孩子,也就是像我这样的,最惨了。”
话未说完梁斐桓就已支撑不住倒在了桌上,褚南欢伸手摸着他玉琢冰雕的面颊,缓缓松了口气。
她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便听天由命吧!
悄悄起身看向窗外,只见漆黑的江面被风卷起层层波涛。两岸崇山像巨人口中的牙齿一般,一座挨着一座,巍峨耸立。
看不出到哪儿了,但是事不宜迟,褚南欢觉得宁可早走不可久留。
水速本就快,等她到了岸边都不知被冲过去多远了,再观察一会儿,无论到没到地方,她都必须跳船入江。
褚南欢将脖子伸出窗外,只觉得狂风吹得她头痛不已,忙又缩了回来,拿出准备好的伤药,包好后放入最大的空酒坛里。
突然想起梁斐桓身上也有丹药,于是在他袖中搜了一遍,找到了仅剩的一颗丹药,一同塞到酒坛中。
再将空酒坛封好,在坛口边缘紧紧系上一根粗绳以便抓握。
然后放到门口,坐回窗边仔细地观察着江面的宽窄趋势,等到了下一个狭口,她就必须动身了。
褚南欢打起精神一直盯着江面,直到看见两岸的山越来越近,急忙拎上空坛子静悄悄地走出门去。
偷偷摸摸到了甲板上,褚南欢按照白天计划好的路线,躲过舵手的注意绕到甲板中部,这里离江面最近,跳下去受到的冲击也最小。
寒凉的江风吹得褚南欢透不过气来,看着波涛汹涌的江面就像深渊的巨口一般,似乎就等着将她吞噬,身体渐渐被恐惧侵蚀。
不行!再犹豫就走不了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让梁斐桓知道她设计他,那她便永无宁日了!
拎起酒坛,咬牙抬脚,翻到围栏外侧,褚南欢正要纵身跃入江面,忽然觉得袖口似是被人拽住了。
吓得褚南欢慌忙收回腿,扭头看去,只见那男孩儿站在围栏边拽着她的衣袖,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