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皎和邱暮眼下都有些尴尬。 李皎觉得邱暮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枕边人,此去孟州要牵制住西凉的救兵快则几月,而慢则可能就要一年半载,身边也没什么人伺候,便嘱咐常矣替少府君千挑万选一个会伺候的可人儿,模样出众,身段优美,最重要的是年轻。 不巧,少府君邱暮也有同样的想法,也是吩咐傅嘉,千挑万选一个年轻、模样周正且会讨人欢喜的男孩子,献给女公子。这男孩子便是被特殊训练专攻取悦贵妇的阿庆,不过已经改了名字,叫淮琰。 这二位主子都看着自己的“美眷”皱着眉。李皎送的女子,貌似启炎帝的昭训嫔徐姬。邱暮一眼明了,这是邱炽新的喜好。而李皎看着淮琰,更是觉得浑身不舒服,淮琰和年轻的邱世玉有近七分相似。 二人尴尬的收下彼此的好心厚礼。 此外,少府君邱暮为了表示对女公子的体贴,十分温柔的握住李皎的手,诚恳的说道,“我在孟州等候女公子,也盼望女公子早日诞下麟儿,母子平安。” 李皎讥讽道,“暮云用不着惺惺作态,我们利益而已,拿一个孩子换西凉邱氏三族,只要暮云守诚遵诺,我并不吃亏。” 邱暮点头,呵呵笑道,“这个自然;不过女公子不提,我都快忘记了,真当自己是邱嗣君了。” 李皎怒目圆睁,虽无实质证据,但她心中已有感觉,“他爱洁,喜酒,擅描扇,而少府君擅乐、喜兵器、爱素点,可千万不要搞混了,露了端倪。” 邱暮嘴角微扯,演示了什么是皮笑肉不笑,“嗣君喜欢以武力解决问题,这点我还在学习。” 李皎虽然看着淮琰,心里想的却是当年的半脸赤色胎记的邱炽新。 邱炽新喜欢以武力解决问题不假,这个当年在东都都是有名的。武伯侯的孙子当年在漳河河畔碰到放花灯的李皎和邱炽新,因为抢放花灯的地盘抢输了,没颜色的嘲讽了邱小王爷的容貌,被打得半死。邱炽新的拳头可不认人的。 至今,女公子还是记得打人后,邱小王爷的肆意潇洒。这个世上,要是都可以用拳头解决问题,就要简单很多了。 李皎心里想着邱炽新,却看着淮琰情不自禁的一笑,在邱暮眼里却特别的刺眼,但又不好多言,谁叫男宠是自己主动送的。 四个人在席间,说不尽的别扭。连常矣和傅嘉都躲得远远,唯有邱渊之对邱暮不离不弃。 李皎看着邱渊之,打趣道,“不如,把渊之留下来陪我吧。” 邱暮倒酒的手,抖且一抖,看着李皎,哈哈一笑,“渊之连男人都伺候不好,伺候不了你的。” 李皎严肃道,“你想到哪里了,我怕有人,容不下我们的孩子。” 邱暮抬手握住李皎的手,“你自己容得下吗?若女公子容得下,自有能力护住他的周全。” 李皎挣脱邱暮的手,冷言道,“你就一定要救出李酉?” 邱暮叹息了一声,“不一定,但是想试试。” 邱暮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屋内堂前,二人相对。邱暮上前,搂住李皎,“你可都想好了,咱们可是没有退路了。” “你许了岭南徐家什么好处?”李皎心中明白,断绝陈、邱、徐三大士族连藩反叛,肯定是要许利,都不能是小利益。 邱暮将头埋进李皎的脖颈,轻声呢喃道,“皇后之位。” 李皎推开邱暮,“谁的皇后?” 邱暮嘿嘿一笑,“李镜的皇后。” 李皎气愤至极,劈头就是一记巴掌,打得邱暮张着嘴巴,半天才反应过来,跳起脚来,“李镜的皇后,徐家才能信啊,不寂现在的身份又不是陛下的儿子。” 李皎怒道,“徐家又不是傻子,李镜喜好什么全大启的人都知道,生不出皇子的徐家皇后,那就是一个无用的摆设。我问你,徐家的皇后外戚之梦落空后,你准备让拿谁去填徐家的怨恨呢。你真正的打算是让我与徐家联姻吧。我平生最讨厌被人算计。滚!” 李皎一声怒吼,抬手又是一巴掌。 邱暮捂着脸狼狈的摔门而出。站在门口听风的邱渊之立刻低下头,避免与邱暮愤恨眼神有任何机会碰撞。 但邱暮却不这样认为,抬手就是一嘴巴直接劈在邱渊之的脸上,“主辱臣死,你还好意思站在这里听着。” 邱渊之也很冤枉,心里腹诽,谁知道是闺阁情趣,还是本源暴力,万一进去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岂不更是找死。 “去把常大人和医官叫来吧。她这样激动,估计也好不了。” 邱暮吩咐完,气愤的踱出棠木园,随及嘟囔着,“我平生还最恨被人打脸呢,你还不是照打不误。” 邱暮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挨了嘴巴而受任何影响。恰恰相反,在公子府没喝完的酒,在如意坊的竹方院里继续自得其乐的喝着。到了晚间,邱渊之拿来了草药给邱暮敷脸消肿。 邱暮恶狠狠的瞪着邱渊之,“早年间,也没见你们怎么说话,什么时候这么熟了,都开口要你相陪了。” 邱渊之冷哼一声,“公子,我其实一直没有搞懂一件事情。那么多姿容妖娆,身段柔美,芳龄少艾的姑娘,为什么总是朝安公主。她太易把人心看穿,无法哄骗,既不会撒娇又不需要保护,多没意思啊。当年你是没有什么选择,现在不同啊,那么多姑娘,应了徐家的婚约,不是挺好的么。” 邱暮收回狠瞪的眼神,看着邱渊之止不住的笑道,“哎呦,原来渊之,喜欢撒娇的姑娘,快叫傅嘉给你挑几个。”转而又想了一想,说道,“不用别的,就今天她给我的那个姬妾,就送你了,主仆一场,不用客气。” 主仆二人正在玩笑之际,傅嘉到了。 傅嘉上前端庄的行了家臣礼,倔强的低着头,不敢看邱暮的脸。 邱暮道,“李酉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傅嘉拿出公子府的地图,用手指着公子府西北门的惹冬园,说道,“应该是这里了。公子府一共八门七进院落,每一院落有三十二人分四班把守,而惹冬园却是六十四人分六班把守。此外,其他院落应该是女公子的普通府兵,而这里的却是六十四个高手,直接听命于巽风。” 邱暮嗯了一声,看着地图,问道,“每天可有奴仆医官按时前往?” 傅嘉道,“每天午时、戌时有奴仆前往送饭。因把守的紧,也分不清是送往东跨院还是西跨院。医官倒不曾看见。” 邱暮摇了摇头,“不对,朝安宫不会杀了李酉,她每天虐待几次,不施救,李酉早就死了。去查查哪里的医官出入频繁。” 傅嘉诧异,“那,公子府医官出入的只有两个地方,一是,女公子自己的寝殿,二是,巽风住的馨华院。”傅嘉手指着馨华园,三人看过去,发现馨华园与惹冬园只有一墙之隔。 傅嘉恍然,“原来是这里。前面有巽风看守,后面有高手把守,左右无门,想从这里带走燕沙郡王,难啊。” 邱暮仔细想了想,“巽风把守,我们就不用救了。” 邱渊之惊讶,“公子,巽风是我们的人?” 邱暮叹了口气,“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常大人是个密不透风的铁桶,他把守不好办,巽风么,倒可以做些文章。” 邱渊之与傅嘉均不解,邱暮继续道,“巽风,是荥阳郑家庶出的公子,年少有才学,智谋过人,就是因为是庶子,不受族内待见,受了嫡母长兄虐待,所以只要他对李酉有过一丝丝的感同身受的同情,我们就能得手,巽风大人会把燕沙郡王交给我们。都不用惊动女公子的六十四个高手。” 傅嘉问道,“巽风与女公子渊源颇深,早已不是家主陪臣那么简单,他再同情燕沙郡王,也不见得会坏了女公子的谋划。” 邱暮点头,“不错,但是,如果李酉快死了,情况就不一样了。李酉要是死在朝安宫的手里,启炎帝饶不了她;所以对于奄奄一息,必死无疑的李酉,巽风说不定会因为一时好心,把他交给淮阳王好好安葬。” 傅嘉懂了,但邱渊之却很失望。“我还以为这次能碰到云火族兵,一报当年的一箭之仇呢。” 邱暮扯着略肿的脸不自然的笑了笑,“以后有的是机会,渊之要有耐心。” 邱暮对着傅嘉嘱咐道,“明日我与渊之就启程前往孟州,所谋之事徐徐图之,不要让她动怒。崔家不用再管了,他们自有她去应对。只是,邱世玉那边太安静了,怕是有后手,她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她死了,救了李酉也没什么作用了。” 傅嘉一一应下。傅嘉退至门口,看了看焚香伺候邱暮夜读的邱渊之,又看了看敷着草药的邱暮,磨磨蹭蹭的说道,“主上,那个渊之在我这里未结的帐,您有空给还了呗。” 邱渊之咋听一惊,邱暮掀开草药,怒道,“你一天能不能想些有用的,到处收集一些庸脂俗粉,就你的那些姑娘也好意思开店收钱。”说罢从身上摸出一锭金子扔给傅嘉,“就这么多!滚!” 邱渊之露出两颗虎牙朝傅嘉得意一笑,傅嘉一记白眼。“下次,不给钱不准糟蹋我的姑娘。” 邱渊之正得意,转身看见邱暮正瞪着自己,“不给钱的事情,你也干得出来。” 邱渊之纠正道,“给了,傅嘉的姑娘不值那么多。没有邺城的好。” “公子,巽风要是不放李酉,咱们硬闯吗?”邱渊之是个惯常滋事的,念念不忘刀兵相向。 邱暮放下手中的书,嗯了一声。“巽风不放的话,李酉是救不出来的。不过,那种对于幼年遭受的欺凌虐待的遥远记忆,一经唤起,就会对身世的相似的李酉生出不平之鸣,足够了。” 邱暮其实更好奇的是,李酉要是救出来了,巽风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