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没答，显然是默认。

这件事最后以白染主动修好了大门作为结束，毕竟当年他们住的无涯殿十分精美，大门也不是那么容易修的。秦离单方面认为这是他家小染碍于面子找到的道歉方法，此事两人之后谁也没再提过。

……不过现在想来，也有可能只是白染觉得漏风，出于无奈才动了手。

“轰——！”

寒潭钩蛇是这世间最为凶狠的邪兽之一，此时却被当成萝卜切。钩蛇暴怒不止，猛的一甩蛇尾，地下空间的一整个墙壁瞬间土崩瓦解！雨一般的碎石在整个地下空间砸下，根本躲无可躲！

白染一咬牙在漫天碎石之中闪电一般移动，到底还是受了伤，鲜艳的血透过秦离的风衣透出来，看起来都一中凄冷的美感。白染瞳孔一缩——自己流血了。

血液对于他来说是最为珍贵的东西，一旦流血太多，别说对付钩蛇，就是保命都没那么容易。

漫天碎石中，秦离沉着面色，“小染，先回去，这东西总有解决办法，你不能再流血了！”

白染皱眉——一旦他们收手，不过十分钟钩蛇就能破土而出，到时候整个城市的人都活不了。

他抬手撕了自己衬衫的下摆，在最严重的伤口身上简易的一扎，转眼又朝钩蛇冲了过去，冷冷的声音传到秦离耳朵里：“你现在魔息皆锁，再不哪凉快哪呆着去，明天我还得派人把你尸首送回去。”

秦离一顿，而后笑笑，居然真的退到了一边。

“观……辰……子……”

无数个声音汇成一个，将阴森和滔天愤怒压缩在一起，在整个地下空间回荡不止。数不清的蛇头血盆大口大张，尖牙在稀薄的光线中泛着令人心悸的寒光，它的头被削去了三分之一，血淋淋的断口看起来心惊肉跳。无数双竖曈齐刷刷的看着白染，眼神中的怨恨犹如实质，仿佛要将白染碎尸万段。

白染神色如常，仿佛那名字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苍绫在空中飞舞，被斩断的蛇头在空中乱飞。

滔天的恨意里，钩蛇无数个声音汇聚在一起，“观辰子，当年你是上仙，将我压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几百年，如今你失了法力，难不成还妄想能压得住我？！”

——两百年前，风华绝代的仙人一身白衣，眼中盛着天山的冰雪，手臂一挥，带来漫漫天火。他的眉眼与眼前的男子缓缓重合，不同的衣着打扮，不同的场景，然而那人眼中的风雪不曾改变分毫。

钩蛇的恨意达到顶峰，它怒吼一声，蛇身长度暴涨，一只蛇头内尖牙飞出，瞬间贯穿的白染的手掌！

鲜血喷薄而出，白染瞬间后退，咬牙握住手腕，巨大的疼痛让他控制不住发抖，体内温度随着不断失血而渐渐下降，他的唇颜色又淡了些。

没时间了。

白染紧咬牙关，心里定了主意，偏头向秦离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离正在看他，两人的目光隔着一片狼藉相遇。秦离皱着眉头，说了两个字。

白染面无表情的转过头。

下一刻，他手猛的一握苍绫，柔软的苍蓝色绸缎宛如长了尖刺，将他本就沾满鲜血的手又刺破，血液疯狂涌出，又渗入纹理之中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紧接着，苍绫爆发出湛蓝色的夺目光芒，仿佛缀满繁星的苍穹铺成展开，而后化为无坚不摧的古刀，横扫而出，一半的蛇头瞬间四散飞出！

“啊！！！”钩蛇在剧痛之下暴怒，巨大的蛇身猛的上窜，十几米粗的蛇尾带着呼呼风声，直朝白染而去！白染瞳孔骤缩，他闪电般一躲，然而躲过了蛇尾却没躲开蛇头，狰狞的蛇头直奔他的喉咙而来，眼看尖牙就要扎进喉管之中！

电光火石之间，高处的某个甬道突然窜出一个白色的影子，坚硬的骨骼环着白染的身子，擦着尖牙飞了出去！

落地之时，就听“咔嚓”一声脆响，白染一惊，手猛的撑住地面一个翻身离开，身下那白影才没被压碎。

那是一个骷髅架子，被摔的太狠，头一歪“嗝”一下晕了过去。

钩蛇下一尾巴眨眼又到，白染拎着骷髅架子往远处一甩，自己纵身而上，堪堪又躲过一击。

秦离正沉着面色观战，怀里突然就落下来个白花花的骨头架子。眼睛的孔洞正对上秦离，下颌骨耷拉着，像是在对着他流口水。

秦离：“……”

“看在你刚刚舍生忘死那一下，我不跟你计较。”秦离抽着嘴角说完，微微侧身，将骷髅架子扔到了一边。

半空中，白染动作越来越快，苍绫凌空而舞，将剩下的半边蛇头又削下去！暴走的钩蛇身子一僵，轰然坠落在地，将大地震的剧烈一颤。

血淋淋的断口中，藏在最中央的一颗小小蛇头冒了出来，之前海藻般茂密的蛇头如今只剩这一个，在巨大的蛇身上看起来有一股血淋淋的怪异感。它知道自己无力回天——白染以血喂苍绫的一刻，这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小蛇头恶毒的看着白染，冷笑一声：“不愧是三界顶礼膜拜的上仙观辰子，沦落到如此境地，我还是打不过你。”

“能把他逼到这个份上，你已经算没白活了。”秦离声音冰冷。

“哈！他若不是要留下我的命，也不用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小蛇头忽而阴森一笑，“不过，我为什么要如你的意？”

白染一皱眉。

钩蛇神色带着一丝自得，它转头，看向身后石壁上那个奇特的洞口，黑红色的烟雾像是在一层膜上缓缓流动，膜的另一边看不真切。钩蛇冷笑一声：“‘妄镜’连通人魔两界，既然是通路，锁起来多可惜。我这最后一点力气，活下去是不够了，打开它，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白染脚下一动，闪电般冲过来！然而钩蛇更快，巨大的神兽轰然飞起，朝着那洞口直射而去！

下一秒钟，钩蛇的蛇身猛的撞击到洞口之上，穿过薄膜的蛇身仿佛冻油一般化掉，腥臭的粘稠血液漫天喷洒。

“啊！”

痛苦的嘶吼传遍地下，巨大身体完全腐蚀的最后一刻，钩蛇阴冷的竖曈盯着白染，神色恶毒而偏执，最后化为一个阴冷的笑。

钩蛇消失了。

下一瞬间，黑红洞口突然亮起刺眼的红光，光芒越来越盛，大地开始震颤，整个地下空间的仿佛被摇松了结构的木架房子，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发出一声声轰隆巨响。

这里要塌了。

白染早已经到了极限，他脚一软，像片落叶般跌坐下去，巨大的石块像雨一样砸下来，在他周围砸出一个个深坑。

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