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暮。
降紫马车摇摇而来。
掌柜肉疼地将花五十两银子从同福客栈里买来的字画,递到了左少爷手里。
*
侯府。
灯火阑珊。
一身紫衣的萧小侯爷倚靠在榻上,案上摆满数幅横七竖八的字画。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磨搓着白玉茶盅。
眸子沉沉。
安福跪在下方:“侯爷,柳姑娘所卖的字画,都在这了。”
萧珩捏着茶杯。
半晌,抬头将茶一饮而尽。
下一秒,白玉茶盅应声而碎。
几片碎片划过字幅画,留下淡淡的印。
萧珩抬眼睨底下的安福,道:“字画出了问题,该如何?”
安福愣了愣,后知后觉,“啊?哦哦,找……找卖字画的人……不,不是,找作字画的人!”
安福兴奋地蹦起来,“小的这就去请柳姑娘回来!………不,不,是过,过来。”
安福一咕噜爬起来,奔出去。
留下门扇摇摇晃晃。
府里,留下的萧小侯爷抬手,指尖轻缓地抚过上面残余的茶印。
狭长的眸里,黑瞳沉沉。
安福一路兴奋地往同福客栈狂奔,自从让柳姑娘离开了,侯爷情绪时常不稳定,易怒暴躁。侯府的下人们日日战战兢兢的,如履薄冰,生怕出了差错。
安福一边担忧一边愁。
然,昨日安福出府到长安买东西时,却正巧看见了柳姑娘衣裳单薄,靠在一个屋檐角下休憩。
安福眼一下子就湿了。
看着人走后,才哭哭啼啼地跑回侯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给侯爷听。
“……小柳姐,小柳姐太可怜了……”
萧珩的眉蹙了蹙,听了话,攥拳站起,又硬生生坐回位上,像是同自己拗气,“她不需要本王。”
安福抹着泪,“……那,那奴才能给小柳姐送点银两吗?”
萧珩冷眼:“不准。她若难,就该回来求本王。”
安福苦巴巴地合上嘴。
那日后,又过了一日。
侯爷每天晨起晚归,特地绕远路从同福客栈前,骑马到武场。
来回数遍。
没等来柳织书回头求自己,倒是等到了同福客栈摆出了柳织书的字画。
萧珩黑着脸,终于坐不住了。
外头夜色浓厚,他还是下令让安福将柳织书的字画都买了回来。
门扇摇晃。
萧珩盯着字画,唇抿成了一道线。
*
安福停在同福客栈外搓搓手,捶捶胸口,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
此番要是能将小柳姐劝回来,那简直不能再好了。
同福客栈的老板认出了安福,和气地将人迎了进来。
安福平了平喘气,按小柳姐的性格,一定不会跟他走的。
安福挠挠头,朝同福客栈的老板招招手,附上耳朵悄声吩咐了几句。
*
客栈门前灯笼透彻明亮。
左咏弦提着字画,桃花眼含着幽光,盯着客栈檐瓦半会,眸子闪过狡黠,踏进客栈。
左咏弦摊开字画:“这幅字画有问题,我想见见作此字的人。”
同福客栈的老板笑眯眯地迎出来:“左少爷来得不巧,此人刚被接走了。”
左咏弦本是想用字画接近柳织书,没想到竟让人捷足先登了。眉皱起,咬咬牙放狠,“是谁人接走的?”
同福客栈老板笑得和善:“侯爷。”
左咏弦:“……”
*
侯府。
细听着外头脚步声的萧小侯爷不自觉地将衣摆理齐整,耳朵动了动,微挑凤眸安静地盯着门扇。
“咚——咚——咚——”
一如胸腔炙热的躁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