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宁拎着豪华早饭回家的时候,楚扬正半身不遂地从床上直起身子,迎接出差归来的爹妈的检阅。 楚大夫看儿子一副睡眠不足的萎靡样,知道他是熬夜了,嘴上没说什么,自发去了厨房准备早餐。 楚妈妈已经在家里接连转悠了三大圈。 餐厅很好,桌上没有灰尘,厨房水池里没有囤积没洗的脏碗,抹布已经换了批新的,都温顺地挂在墙上,油烟机表面没有油腻,台面很干净,一尘不染。 客厅,卧室,书房,阳台······ 楚妈妈一一走过去检查,成果可喜可贺。儿子长大了! 她喜悦地跑到厨房和丈夫分享了这个喜讯,被丈夫用一只新鲜草莓堵住了嘴。 楚爸到底阅人无数,没人能骗过他的眼睛,垃圾桶里一张被揉成团的广告纸上赫然写着“清洁工——按时收费”的字样。 看来是找了外援了。 楚扬没想到他们会提前回来,还在庆幸着保洁阿姨来的及时,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强撑着一口气下了床。 飞快地洗漱,来餐厅吃早点······楚妈妈已经正襟危坐在桌前,往身上戴饭兜了。 楚扬无奈地扶额,自家亲娘注重形象的程度到了吃饭要戴饭兜! 婴儿同款! 就是不让衣服弄脏! 服吗? 他的膝盖已经痛得站不起来了。 楚妈妈带好饭兜,才有机会好整以暇地观察一下儿子的尊荣。 “我家宝贝还是这么唇红齿白的,随我。” 楚爸爸无视楚扬发直的眼神,把撒好酱的蔬菜沙拉往老婆那推了推,说:“你那是口红涂出来的,咱家儿子是上火了。扬扬,等会泡点金银花茶降降火气。” 楚扬一边吃一边点头。 煎得酥脆的荷包蛋中心格外娇嫩,好像一戳就破,夹在烘好的吐司里,一口咬下去,黄澄澄的蛋液就顺着面包的纹理渗透,流淌,最后混合着盐与大麦的咸香一起被嚼碎咽进胃里,暖融融的。 平底锅还在滋滋作响,已经熟透的培根肉泛出迷人的红色,油脂润泽了锅底,香味盖过了刚吃下去的吐司,萦绕在一家三口的鼻间。楚爸爸用夹子把几片肉一一夹出来在一个原木盘子上放凉,然后转头温柔询问,“还要来片芝士吗?” 苏宁也在狼吞虎咽。 她的肯德基豪华早餐一路拿回来还是热的,直接吃就可以了。 她花了半秒钟在蛋挞和鸡翅间做选择,然后直接拿起一块蛋挞放进嘴里,一咬一拉,蛋挞模子脱离下来,肉的部分全部进了她的嘴巴。 呜,好好吃······ 苏宁也是饿得很了,十多小时没有进食,她的胃空荡荡的很难受,现在极度饥饿的嘴一碰到喷香的蛋挞,立马缴械投降,誓死不叛变给”兄弟“辣翅,要和她一心一意双宿双飞。 连吃三块蛋挞,嘴里有点干了。 她拿起牛奶,一饮而尽。 嗝。 喉咙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嗓子。 饱了? 她不相信地拿起了第四块蛋挞,从嗓子眼里冒出一股腻味劲来,整个人泛起了恶心。 算了,就先吃到这吧。 苏宁把剩下的鸡翅蛋挞打打包塞进了冰箱,开始琢磨一会儿干什么。 琢磨了好久也没想出一件想去做的事来。她决定每日三省吾身———— 早上吃什么? 中午吃什么? 晚上吃什么? 好了,有事干了。 刚才开冰箱的时候,她就意识到家里没有存货了,这对于一个死宅来说是相当致命的。 一个没有方便面的家是不完整的。 抱着这样的理念,苏宁决定去一趟超市,把未来半个月要买的东西全部补齐,顺便捎上今天中午和晚上两顿饭的食材。 是的,她要亲自做饭了! 多么可喜可贺! 坐公交的路上,苏宁在备忘录里列了一份采购清单。 如下: 泡面,各种口味的泡面,农心的,咖喱的,粉丝的,芝士的,辣的,酸的······二十包。 吐司,三包。 牛奶,酸奶,豆奶。 大米,五斤。 面粉,五斤。 蔬菜。 水果。 肉。 各种部位,很多很多的肉。 还有纸巾,抹布,生活用品。 ······ 这么一列,苏宁觉得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公交车已经不顶用了,她得叫辆滴滴,最好能指定专门儿运货的卡车。 进了超市的门,一块钱换了部车,苏宁推着慢悠悠向前走,并不着急。 逛超市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儿。 苏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逼自己逛一次超市,从头到尾兜上一圈,哪怕没什么要买的,也非得在里面走走路,闲逛逛。 因为这里烟火气重。 孤独离群的人需要定期吸一吸烟火气,才能保证自己活在真实热闹的人世间。 吸烟火气的两个好去处就是超市和火锅店。她一个人吃火锅太凄凉了,有熊陪也没用。还是超市好,哪怕一个人来买东西,也有营业员和发试吃的导购小姐主动上来和你说话。超市人多,彼此之间早已超越了安全距离,也没人再假惺惺地秉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君子原则。反正讨论的都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没什么听不得,看不得的。小夫妻们讨论晚上吃什么,餐巾纸用哪个牌子的好;老爷爷问小孙子要喝什么味道的牛奶,巧克力还是原味;女孩子结伴挑水果,一边眼馋着进口的,一边捂着薄薄的钱包哀嚎心疼。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耳,一圈走下来,好像自己也始终参与其间,热热闹闹的。 今天的人也格外多啊,不比医院里少。 当然最堵的还是促销区,比如今天的伊利。 几个大婶像是长在了那里一样,别人怎么叫唤都不挪地儿,非得把手边所有够得着的酸奶都看一遍生产日期才罢休,好像喝了晚一天生产出来的就会吃亏得病一样。 真的烦。 不促销多好。 苏宁推着车试了好几次都没突围成功,只能舍弃了车,空身人去了隔壁的进口区抢奶。 她每次都来这,对于地形早已熟悉,直奔喜欢的牌子,看了眼日期,还新鲜着,就一下子拿了十盒。 够了吧。 她刚把酸奶放下,打算去结账排队,发现一对夫妇站在冰柜前面好久了,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家务事她本是不管的,但是今天情况特殊,他们讨论的是自己最喜欢的牌子,苏宁决定上前插一脚。 她放下车,走过去从冰柜里拿起一瓶,对着那夫妻俩说:“喝这种吧,这个没有添加剂。” 夫妻俩明显愣了一下,丈夫穿着长款薄风衣,看不出牌子,扣子扣子严严实实,很得体,一副知识分子的派头,推了推眼镜,然后看向了自己老婆。 ”哦,是个妻管严。“苏宁准确地作出了判断。 那位女士,额,看样子妇女和阿姨的称呼都不太适合她,还是叫她夫人吧。她精致得像在拍戏,全身上下都打理得一丝不苟,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服服帖帖,脸上看得出是画了淡妆,口红的颜色不艳,但和整个人的气质相得益彰。精致的裙摆折痕清晰,即使人站着不动也微微摇摆出迷人的弧度。空气里是淡雅的气息,很高级的女人香。 苏宁有些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和拖鞋上的嚣张吐舌的狗头打了个照面。 黑背心,大裤衩,还都是商场换季清仓时打折的男款。 试穿的时候挺舒服的她就买了,一直也没想过穿着效果,这会一对比,顿时感觉有点猫不是狗不是起来,裤衩长度及膝,好像衬得腿格外短,背心里面空空荡荡的,没胸没屁股,唯一的优势小细腰也被隐藏在宽大的腰身下不见踪影。 整个人就一个词:邋遢。 头发倒是昨天刚洗过,但是洗的时候心不在焉,把沐浴露当成了洗发水,过了好几次水才冲干净,也没上发膜,现在每一根毛都嚣张地翘着,彰显着自己”自然卷“的身份,桀骜不驯。 这杀千刀的城乡结合部风······ 苏宁平时看别人的眼光都挺高的,谁穿得好看,谁土,心里讲究得很,怎么轮到自己了,就没有一个完美出场呢? 苏宁很心痛地检讨自己作为一个女孩的粗糙,对面的女士微笑着已经开了口“小姑娘,这种酸奶你喝过的呀?” 她抬起头,笑了笑,把瓶子上的一行字对准了他们两人————简爱 0添加·裸酸奶。 下面是它的成分表,只有生牛乳和乳酸菌。 真是非常健康的产品了。 楚医生看到成分表,服帖了,也拿了一整排。 货架上这一格直接空了。 谁说土狗不能带货了! 呵。 愚蠢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