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敏被冻了一场,原本以为昏迷个两三天缓缓就该醒来了,谁知道他昏了醒,醒了又昏,来来回回折腾了大约半个月,终于在太子大婚当天,彻底醒了。
因为太子婚事将近,马淑妃终于得以解禁,正守在儿子床边,心里想到同样是皇帝的儿子,别人生的一个又是当太子又是娶媳妇,一个胡闹到没边还被偏爱。
唯独自己生的却只能闭眼躺着,一躺半个月,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一下子悲从中来,当场就嗷一声哭出来。
可能就是马淑妃这么嗷了一嗓子。
南宫敏这一回醒得跟诈|尸似的,就那么弹了一下突然坐了起来,两眼直勾勾望着前方,不太耐烦:“吵!”
马淑妃一见,扑过去搂住儿子就嗷嗷地上气不接下气地哭了。
服侍的宫人在一旁劝道:“娘娘,殿下醒了是件好事,不该哭,您该笑。”
马淑妃:“本宫要哭就哭,你管得着?”
宫人又劝道:“今儿东宫办喜事,娘娘这么哭不合适。”
不说还不打紧,一说马淑妃更来劲了:“东宫办喜事就不许本宫哭了?本宫偏要哭。嘤嘤嘤……”
宫人:“……”
南宫敏回了回神,从他妈的怀抱中挣扎出来:“今天腊月初八了?”
宫人:“是。”
“快给我扶起来,我要去穗英殿。”南宫敏试图起身,结果昏迷太久,虚得很,这么一起立即眼冒金星,又跌坐了回去。
穗英殿,各种大典举行的地方。
太子迎太子妃入宫要先入穗英殿拜见帝后,行册封礼,再接受百官朝贺,然后才能回东宫。
此时时辰尚早,去虎威将军府上迎亲的仪仗还没回,满朝文武和各家命妇在穗英殿偏殿歇着,几家王爷世子则进了旁边的静室喝茶。
湛流云自幼离京,在京中并无几个好友,也就跟舒全斌、南宫恒等“同窗”略微熟络了一些,几人略微寒暄了几句,便推脱累了,独自去了。
“那就是淮安小王爷?”
“果真英俊不凡。”
“就是他……跟瑞王……”
“嘘……此话不宜多讲。”
“什么不宜多讲,那瑞王如今不是瞧上了他的义弟?”
“可惜了,可惜了。”
……
那些命妇夫人小姐们,平时对瑞王同淮安王那缠绵悱恻的情|事实在是感兴趣得很,却苦于女德约束,不敢多言多语,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憋着,今日瞧见了真人,不免得远远地就多看了几眼。
那月白色的身影在一众色彩华丽的贵胄老爷们之间就跟明珠一般,遮都遮不掉的光芒。
引得几多夫人小姐感慨:如此俊朗的小王爷怎么是个断袖呢?
“你瞧他那衣服,后背中缝处是不是用银线绣着字呢?”相国家的小姐眼尖,远远的只觉得湛流云转身之时后背闪那么一下,“可惜太远了,看不清。”
立在一旁的罗玉淑,闻言叫住路过的一名小太监,耳语了几声,小太监垂头退下了。
湛流云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寻了个地方坐了。
有小太监送上茶水,他端起来心不在焉地呷了一口,目光四处逡巡。
今日钦天司勘定的好日子,天气也是极好。
暖阳如春,丝毫风也无。
“陈伯。”
同别家仆役杵在一块儿的陈守德闻声走了过来。
“一桐去哪儿了?”湛流云将在场的人来回看了三遍,依旧未能看见方一桐的影子。
往常出入什么场合,方一桐总怕他不能照顾好自己,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今日自己起床之时他已经出门了。
陈守德摇了摇头:“桐公子走得早,只嘱咐我照顾王爷,旁的没说什么。”
湛流云有些心神不宁:“那一桐说没说何时过来?”
“没有。桐公子只说他自会到穗英殿,让小王爷安心便是。”
湛流云搁下茶盏,捋了捋袍角,月白色锦缎之上自肩部往下,几只疏朗的折枝翠竹青翠欲滴,竹叶淡淡往下落,到了袍角处只有疏疏几片,清爽出尘,将原本皎月一般的公子衬得愈发清辉万丈。
“琴瑟在御。”他默念一句,微微垂眸,眼底净是温柔与喜悦。
“乔开。”南宫烁从宫道上走过,总觉得人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待他看去时却又匆匆移开,偶有一两个与他对上的,却是一汪“我懂得”中带了些意味深长,“我今日是不是哪里不妥当?”
乔开几步上前,将自家爷上下打量了一番,玉冠束发,锦袍在身,大氅随着他的脚步漫天翻飞,实在是帅得不要不要的,哪里就不妥当了?
“爷,帅呆了。你别管人家看你,你这就是太帅了让人移不开眼睛。”
南宫烁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果真?”
乔开十分认真:“当然是真。不过爷,大日子不都是穿九珠蟒袍么,今日怎的就穿了这个出来?”
南宫烁顿下脚步,转过头:“我怎么想起来马厩许久未扫,要不你回去扫扫?”
“啊?”乔开忙不迭摆手,“爷,您看着衣服,虽然不如九珠蟒袍来得华贵,但胜在淡雅出尘,将您这超凡脱俗的样貌给烘托得简直神仙一般。试问全大宋,还有谁能将这么一件寻常得衣袍穿出如此风神俊朗?除了咱家爷还能有谁,有谁,有谁?啊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