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柔悻悻地望了身旁那人一眼,却见闻延看都没看那婢女指的席位,冷冷拂袖,转身便出了宴厅。
“哎——”她自知理亏,方才定是丢尽了相府的脸,这会儿也只得匆忙朝着主位上那人欠了欠身,快步出门去追闻延了。
幸好闻延走得不快,她小跑几步尚且能追上。
阮柔知道自己方才一定是让闻延生气了,她本就不应开口的。闻延跟温贺明明里暗里的斗了这么些年都没事,今日自然也是不会有什么差池的,毕竟闻延可是皇帝最宠信的人,他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
可她偏就脑子一热开了口,搞砸了这一切!
阮柔这会儿耷拉着脑袋也无心与那人解释什么了,人固有一死,她只求到时候闻延给她个痛快,别折磨得半死不活还吊着口气就行。
这般想着,冷不丁地听到身后跟着的桐离唤了一声。
她抬起眼来却已是来不及,直直地撞在了那人的后背上,“哎呦!”
也不知是额头上磕疼了还是怎么的,那一刻她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便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闻延转过身来便见她捂着头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顿时像是被狠狠拧了一下,方才还直直往头顶钻的怒火这会儿也不知消散到哪儿去了。
他正准备过去瞧瞧这是怎么了,便听得桐离惊叫了一声:“哎呀!小姐,您这手是怎么弄得?”
闻延的目光扫过阮柔捂着额头的那只小手,手背的红肿还没消下去,肿得像是有个包子扣在上面。
他眉头不自觉地拧了拧,转身朝着桑止冷声吩咐了一句“回府”,便快步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见他走得更快了,阮柔还以为自己一哭惹得闻延更生气,泪水便像决堤了一般收也收不住,上了马车后还一直坐在那儿簌簌落泪。
回相府的一路上闻延都不曾理她这茬,一张脸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神色。
阮柔一边捏着帕子拭泪,一边紧紧闭着嘴巴敢出声。她知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了,为了自己不会死得更难看,她断然是不能再惹怒那人的。
两人便这般一路无话,直至马车停下,外头传来了桑止提醒下车的声音。
闻延半晌都不曾动弹,只坐在那儿也不知是在思虑着什么。
他不动,阮柔自然也是不敢动的,这会儿更是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吵着那人。
桑止跟桐离半晌都不见主子们有动静,便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声:“相爷,夫人,已到府门口了,可要下车?”
闻延这才动了一下,只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动,吓得阮柔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便往后面躲了一下。
她是太怕闻延那双手了,那双大手像是随时能将她的脖子拧断似的。
那人抬起的手在半空僵了僵,末了还是重重地垂了下去。
闻延起身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朝着致渊阁去了,桑止便也在后面快步跟着,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待桐离扶着阮柔下了车,相爷的身影都已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阮柔朝着那偌大的府邸里望了望,眼圈还通红着,这会儿只觉得心里闷得喘不上气来。
“阿离,我是不是今日便要死在这相府里了……”
桐离心下一惊,“小姐您这话是何意?您快别哭了,不然眼睛明日肿成核桃便不好看了。”
“我都要死了,哪儿还管他好不好看……”阮柔这般嘀咕着,心里不免越发的难过。
到底是她说了那些个胡话,惹得闻延丢了颜面,可到底罪不至死,她总归还是不甘心的。
桐离瞧她站在这儿哭实在是不成体统,忙好生劝着扶人回了衡蕊斋,又命人拿了冰块来包在帕子里给敷在眼睛上消肿。
阮柔好歹是不哭了,只是怔怔地坐在那儿,心里如一团乱麻,半晌也不说一句话。
桐离给她更了衣,瞧见手背上的红肿,正发愁着不知去哪儿寻瓶好用的药,便听得外面有人来禀:“夫人,桑止求见。”
听得桑止的名字,阮柔心都凉了半截,冷不丁地起了一背的冷汗。
“阿、阿离……”她慌忙攥紧了桐离的手腕,掌心里都是一片冰凉。
桐离被她攥得手腕子生疼,这会儿忙柔声安慰着:“小姐,不如让人进来吧?”
阮柔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便听得有人走进了屋。
那人的脚步急匆匆的,定是闻延等不及要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