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番外一 初见(上)(1 / 1)妖流忘川引首页

那是个戌月的乙巳日,彼时月南归已一百又余,仍未能化作人形,月艼恩威尽施仍然无功,已基本放弃,任他自生自灭了。    这么多年过去,月南归却依旧记得清清楚楚,已经谋划假死离开、甚至东西都收拾好的自己,在一觉醒来,看到人身时那种深入心肺,贯彻全身的绝望。    他的母亲是月艼的同胞妹妹。    是的,备受尊崇,圣洁自清的圣兽,为了血脉的纯净,竟不惜□□。    甚至,全族“合欢”。    生下他时,他母亲已被折磨了近千年,初时她是狂喜的,但她随即变得惊恐起来。    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月府小姐并不傻,她明白她只是个生育工具,一旦这个孩子化作人形,走到人前,那她这个□□、不洁的母亲也就活到了尽头。    求生的欲望、对残酷命运的不甘、对家族黑暗的痛恨......让她拿出了多年前碰巧得到的令牌,想借月令之力,施血咒压制月南归的化形。    他始终记得她看到雾金月令脱离她的掌控,化入自己身体时那凄厉绝望的笑。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努力了那么久,那么久......”    月南归对母亲是抱歉的,月令对血脉的承认和选择,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这个撑了那么久却仍然在努力存活的女人,迅速的油尽灯枯。    他母亲临终时没有和他说一句话,实际上,在月令化入他身体后他们便不再有交流。    但她终究向他伸出了手,将自己所有的灵力,和那块月令一起,留给了这个给她希望又让她绝望的孩子。    也许在她施血咒压制自己的灵能时,本就是有一丝骨血被利用的不忍的。    纵使她从没抱过他,也从未对他笑过;无论她是否甘愿,是否私心,但她生下了他,还给了他一点时间,给了他一个筹码,让他终有一日凭此脱离了成为傀儡的命运。    他想他曾拥有过母爱,即使稀薄而短暂。    但这份微弱的母爱,终究没能护他到顺利离开。    两百年后,他还是化形了。    彼时正是月忘梓继任鬼主、开杀立威的时候,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被月族推出去与鬼主争夺,最终被月亡梓杀死,或是失去价值被月府杀死。    但不知是因为血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化形的月南归,居然没有向兄弟姐妹那样,逸散出浓烈的神兽气息,最初的恐慌的后,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也许太过恐惧之后便无畏了吧,说来也巧,那日恰是鬼主生辰,纵然大家心知肚明,但面上的功夫,却一件也不能少,月南归已经记不得他是如何混入仆从,如何来到玉书殿,又是如何混入宾客车架,来到烟水阁的。    对生的渴望支撑着刚过两百岁的孩子一路颠簸躲藏,而就在他躲在烟水阁的回廊死角时,近一日都没有逸散的气息,在闻到那宛若罂粟的妖息时,终于在欲望与恐惧中爆发。    那是被妖息激化的,血脉里与生俱来、被压制百年终于一朝失控的暴虐与嗜血。    后面的事情他已经不记得了,记忆力最后的画面,是一段带着诡异赤□□纹和点点鳞片的苍白脖颈,以及那引诱的他发疯的妖息。    再醒来时,他是躺在床上,人形,没有一丝神息,宛若凡人的人形。    浮诛就坐在床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双向下垂的、竟然没有眼白的逆凤眼里漆黑一片,配上那成了一个“八”字有些乱的眉毛,透着一股子丧气,甚至那双本该是红色的嘴唇也是苍白的,唯有唇中的一点,鲜红若血滴。    但不知为何,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月南归并没有注意那不正常的眼睛和嘴唇。    他只觉得她的脸太白了,被两边四散的乌发一衬,简直比新下的雪还要白些,白的让人心疼。    他心里忽然泛起一种陌生的情绪,所以他开口问了一个日后回忆时总会被跳过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