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家住牛圈(1 / 1)不漂亮的狐狸精首页

开学适应两天,就赶上了周末,而且周末放假。    开学报道那天,爷爷就打过招呼,说宫择杨的爸爸从省城回来,要接宫择杨放学。    宫择杨的爸爸叫宮贺。    宫择杨当时就表示,别来!来也白来!不坐他的车!    这两天适应期,新同学相互熟悉,很多新同学对宫择杨的名字感冒,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联想到宫择杨的妈妈姓杨,进而联想到宫择杨的爸爸一定很爱妈妈。    宫择杨的妈妈确实姓杨,宫择杨的名字也确实因为爸爸爱妈妈的寓意而得。    但,那是之前。    或许,只是在自己刚出生后最不记事的那两年,爸爸爱过妈妈吧!    而现在,埋在黄土下面的妈妈早已尸骨不存了吧,因爱而生成的恨也随之消散了吧!    但,宫择杨对爸爸的恨,永存!    宫择杨的妈妈是在宫择杨八岁生日当天喝农药死的,记得死后第二天天黑时候,宫贺匆匆从省城赶了回来。    在妈妈死之前的前一年时间里,这个王八蛋没回过一次家,一次都没有!    宫择杨在心里,就称呼宮贺为王八蛋的。    村里人都传说,那个王八蛋在省城里包了个二老婆。    八岁大的孩子的判别力,是坐实了的,并且只深不浅。当天晚上,宮贺红着眼要亲自搂着宫择杨睡,宫择杨就在枕头底下藏了个剪子,王麻子的。    宫择杨决意要把宮贺的那玩意儿,给咔嚓掉!    要不是宫择杨太奶奶恰巧找剪子用,有人报告说宫择杨拿了,最后在宫择杨的枕头下翻腾出来,那天真不知道能发生什么事儿。    曾有一段时间,宫择杨迫切地想改名,未能如愿。    待宫择杨对改名字不再执念的时候,宮贺倒对“宫择杨”的名字有了忌讳,三个字极其反讽,而且镌刻着一条人命和一条罪过。    宮贺试探地说:“名字改改吧!”,宫择杨很屌很屌地回呛:“改成什么?‘宫弃杨’?!”。    宮贺深呼一口气说:“改成‘宫杨’就行!”,宫择杨撇撇嘴,再呛:“还‘母羊’呢!”    改名字的事儿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而宫择杨对宮贺的抵触不会不了了之。    宮贺的车就停在校门口,车是很普通的车,这几年恭贺变朴素了。    宫择杨瞟见了,立马绕道,身后胡妞儿追上来,问:“真不坐?!”,宫择杨没好气说:“要坐你坐!”。    胡妞儿说:“哎,你爸和木兰爸聊上了,木兰也在哪!”,宫择杨站住,回身看,果真。    爷爷当着班主任说郭木兰是同村的,是耍了个小谎,郭木兰是爷爷家邻村的人,早些年宮贺在本地折腾煤的时候,郭木兰的爸爸给宮贺当过司机。    现在,郭木兰的爸爸还是司机,开的是出租车。    宫择杨转身,往回走,直接走过去了,在宮贺对面站定,挨着郭木兰的爸爸,开口就问:“郭叔,您拉一个人回我们村,收多少车钱?!”;    郭木兰爸爸听出话不对味,打马虎眼说:“你当你们村都像你爸这么有钱啊?没几个有钱的,都不坐出租,没拉过!”    宫择杨拗着,说:“您拉我一回,我坐您出租!”。    当即宮贺脸上变难堪了。    郭木兰爸爸尴尬着说:“混小子,说什么呢!”,就这么一句,再不敢说别的,怕说多了反引出宫择杨更激烈的不靠谱。    沉默了一会儿,宮贺开口说:“老郭,你帮送一趟,我还有点事要办,得过会儿才回村呢!”。    最终,宫择杨上了郭木兰爸爸的出租车,胡妞儿也坐上了。    郭木兰坐副驾,掉过身和后座的宫择杨叙话,宫择杨情绪不高,“嗯”一声或者“啊”一声,甚至还挤出笑回应一下。    而对待身旁挨着坐的胡妞儿,反之!    上一句好语气对郭木兰,下一句回呛胡妞儿,上一句好语气对郭木兰,下一句回呛胡妞儿!那简直了!就跟一个双面人表演瞬变!    接连被宫择杨呛了几次,胡妞儿懒得吱声了。    山路颠簸,胡妞儿晕车了,越来越严重,当着宫择杨也没做作,直接脱鞋,收脚,盘腿坐座,还把脖子拉长耷拉在后靠背上,缓解晕车的难受劲儿。    可能是胡妞儿这姿势太膈应人了,也可能宫择杨今天就想找胡妞儿的茬,反正宫择杨就没忍住,发自肺腑地点评了一句:“窝着脖子别着腿,你以为你是出锅的烧鸡呢!?”    胡妞儿不反抗,回:“烧鸡就烧鸡!”,说完,还把眼睛闭上了。    闭上眼又问宫择杨:“哎,姓宫的,你是不是饿啦?”    宫择杨:“饱着呢!”    郭木兰打开了车里的广播,播的是郭德纲的相声段子,播着播着,播到了一句经典的话,郭德纲说:“好些天没吃饭了,看谁都像烙饼!”    胡妞儿听后,“哈哈哈”大笑,精气神一下就来了,挺直腰板问宫择杨:“哎,姓宫的,你是不是好些天没开荤了,所以——看我就像鸡?!”    胡妞儿口直心快,胡妞儿也确实没想别的!    此豪言壮语一出,郭司机“噗哧”一声笑了,郭木兰捂着嘴“嗤嗤嗤”笑。    宫择杨脸火辣辣地烫,纠正胡妞儿:“打什么比方不行啊?!非把自己比方成个‘鸡’!”    胡妞儿见识里面就这方面最单纯,那简直纯到蠢了,于是不开窍地问了个:“怎么啦?!”    宫择杨恨铁不成钢地说:“鸡——鸡是要求长相地!”    郭木兰这个笑啊,那简直愉悦到姥姥家了!    胡妞儿的爸爸在村头早就等上了。    胡妞儿爸爸的腿有点残,村里人都叫他胡二拐子。    胡妞儿见了胡二拐子也不叫爸,着急推开车门下来,劈头就训:“胡二拐子你在这等着干嘛呢?咋不在家等啊!”,    胡二拐子憨笑,说:“迎迎你!迎迎你!”,胡妞儿搀着胡二拐子的胳膊,探身车窗,说:“我跟胡二拐子相跟着走呀,谢你呀郭叔,专门送我们一趟!”    胡二拐子也探身,紧补了一句:“到虎子家下车别走啊,多走两步就是我们家,今儿妞儿生日,我宰了鸡,她哑娘还捏了个大花馍,可好看了哩!”。    郭木兰爸爸应着说:“行!”,郭木兰笑着说:“好!”。    车开起来后,郭木兰转身问宫择杨:“她叫她爸胡二拐子?!”    宫择杨:“嗯!”    郭木兰:“这没家教吧?!”    宫择杨:“外国人不就这样吗?!”    郭木兰:“能一样吗?!”    宫择杨没说话。    郭木兰:“她家还住你家牛圈?!”    宫择杨:“嗯!”    郭木兰:“在牛圈里边怎么吃饭,臭也臭死了!”    宫择杨:“住了多少年了,早没味儿了!”    郭木兰:“听说哑娘出了名的邋遢,她捏的花馍还能吃吗?!”    (注:哑娘是胡妞儿的妈妈,不会说话。)    宫择杨:“不吃可以看呀,哑娘出了名的手巧,捏出的花馍都供着看,没人吃!”    郭木兰:“去她家看饭去呀?!”    宫择杨:“胡叔用柴火炖的铁锅鸡挺好吃的!”    郭木兰:“那你还真去啊?!”    宫择杨:“那还客套什么?!郭叔叔,您也一起吧,送我们回来多绕了一圈路,吃几口垫吧点肚子再走!”    郭木兰的爸爸没去,好些年没来宫择杨爷爷家了,客套也得在宫择杨爷爷家客套去。    郭木兰跟着宫择杨,去了胡妞儿家。    胡妞儿家住的是牛圈,这话一点不假,而且这牛圈还是宫择杨家的。    九年前,宫择杨的爷爷施舍给胡二拐子一家住的。    胡二拐子是外来户,九年前,讨饭讨到了这个村,当时宫择杨的爷爷是这个村的支书,胡二拐子领着八岁的胡妞儿求到宫择杨爷爷家里,求给胡妞儿一个学上。    当时八岁的胡妞儿跟着胡二拐子和哑娘四处讨饭,人很瘦小,穿得也破烂,哪儿哪儿看着都可怜。    宫择杨爷爷看着和自己孙子年龄相仿的胡妞儿,就起了恻隐之心。    不仅给胡妞儿安排了学上,还把自己的牛圈腾出来了,让这一家三口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说是牛圈,有三四年没养过牛,当年宫贺折腾养牛时,用掺和稻草的泥墩子垒了好几天才盖起来的一大间房,顶头梁柱是货真价实的木头,遮风避雨没问题,住里头过日子也没问题,就是多个牛槽。    九年了,这个牛槽还在那儿呢。    曾经是牛吃饭的“碗”,现在成了胡家人吃饭的“长桌”,牛槽上边搭了一块儿木板儿,木板上搁着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