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情深,奈何缘浅。书桌上一张宣纸,八个字排列整齐。
过去秦纪琛读不懂这八个字,现在却能够下意识地去写这几个字。桌子上的宣纸一张贴着一张,墨水的味道在整个房间里散不去,即便窗户敞开,也有浓重的味道。秦纪琛回头看向时钟,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他竟然写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毛笔字。
从前,他没有特意去学习书法,也是来到澳大利亚的时候才开始自学的。
数着日期,最近薄初应该已经要生产了。他眸底酝酿着同样散不去的浓墨色彩,深邃得让人望不穿。明明那个孩子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会想到他们的生活。
如果给他机会和她度过余生,大概他现在也不会孤单地在这里怀旧了。
“我怎么越写心越乱了?”他放下毛笔,白色的袖子却依然干净,只是不可避免沾上墨香。
电话铃声响起,看到显示联系人是王管家,秦纪琛调整心绪接起了电话:“喂?王管家,什么事?”
“是苏总让我联系您的。”
苏总?
苏金华?
他最近倒是挺闲的,托了好几个人问他什么时候回秦氏集团。
“苏总说他最近要去澳大利亚几天,让我问问,他方不方便过去找你。因为不是谈公事,所以不好意思亲自开口,才让我来问你。”
不是谈公事,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私事?
秦纪琛正想拒绝,那头的王管家却又道了句:“我听苏总说,他最近认识了一位在澳洲的眼科医生,希望能够带医生过去给你看看,但是他怕你拒绝他,所以才让我来问你的想法……”他小心翼翼,生怕秦纪琛连他也会拒绝。
“我和他有这么熟吗?”秦纪琛轻笑,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怀疑。
他可不觉得苏总没事会这么好心。商场最不缺的就是唯利是图的人,他们之间的友情大多数都由金钱权力维系,脆弱得比一条米线还容易断开。现在秦氏集团里不少人应该都知道,他还有一个在上学的弟弟,这总裁的位置他能不能坐下去还不一定呢。
他已经出来了这么长的时间,或许连员工都要忘记他的存在了,苏金华又怎么会没事找他呢?
难道,又是林画?
王管家的后背都渗出了冷汗了,他明明已经很小心谨慎了,连那位和苏总一起请医生的“朋友”的名字都没讲出口,怎么就开始露馅了吗?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帮你,你也要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啊。”
“行,我知道了。”
“那你让他过来吧。”
挂断电话,他听到了王管家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气。所有人都在为他的眼睛担心,仿佛只有他早已不在意会不会瞎掉了。这段时间除了工作休息,他埋头于创作,将自己的设计理念留在这个世界,哪怕有一天他只剩下黑暗陪伴,他也没有遗憾了。
可惜,他现在心里没有觉得对不起谁,只有一个林画,他没有办法给她想要的生活。
书桌上的宣纸被风吹落到地上,他的眸底正映着自己写的那八个大字。“向来情深,奈何缘浅。”说的何止是他,还有林画。
他拿起手机,默默地给王管家发了一条消息。或许他没有办法给她爱情,但至少一笔高额的工资对他而言不是麻烦事,这也是他唯一能给她的“补偿”了吧?
希望有一天,林画可以看清事实,离开他的身边,追寻自己的幸福。此时的秦纪琛,仍然不相信,哪怕再过两年,这个丫头也跟在他的身边喂他喝药,不惧怕任何流言蜚语地追着他跑。
……
王管家看着秦纪琛发来的:“这个月的工资,记得给她结双倍。”叹了口气。
他可真是替这两个人干着急,一个爱不上对方,一个死活不愿意撒手,这都什么事嘛……
要不是秦纪琛说林画不要工资就不让她待在身边了,估计林画小姐连这笔钱都不会拿一毛的。外面的人,包括秦氏集团的人都把她传得难听极了,什么故意趁机上位?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将她骂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拜金女。
只有林画小姐不以为然:“她们这么想也正常,毕竟她们的心是这样的,看谁都这样。”
或许连林画小姐自己都明白,像她这样痴恋不求回报的女孩,世界上是极少数。多数人用世俗的眼光看待她议论她,都影响不了她坚定的抉择,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
最重要的是堵不住苏金华那张嘴,王管家和林画薄初都是几次警告他,千万不能提谁帮秦纪琛请的医生。尤其是薄初,估计就差拿着刀架在苏金华的脖子上让他把嘴巴闭紧了。
薄初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应帮林画了,她不得说到做到吗?
要不是听姑姥说她有能力联系到那位医生,薄初都在想如何和林画开口道歉了……
事情是这样的,林画和王管家在通过多次查询过后在名单上留下了几串医生的名字,有些人以她单薄的能力根本就没办法联络,她只好拜托王管家。可王管家也有没法请到的人,但又不好意思找薄小姐,谁知道他随口提了一句薄初或许有办法,林画就鼓起勇气打了她的电话。
求完姑姥,薄初感受到身后一双炽热盯着她的眼眸,她摸着自己的大肚子,默默地对两个孩子说道:“你们出来的时候可千万护着我啊!”
回家的时候,余单麓只是笑着和姑姥辞别,握紧她的那只右手紧紧牵着她,像是怕她被什么人给抢走了一样。真是服了他了,人家秦总裁都跑到澳大利亚去了,就他天天担心自己这个重了三十多斤的孕妇还会被人家拐跑……
“我们三个人都说好了,绝对不把我供出去的!”
回家的路上,她看着余单麓的侧脸,憋在喉咙里的“求生欲”还是释放出来了。她可不想他在小本本上记下这桩事,那可要她好受了。
“嗯。”他淡淡地回了一个字,踩下刹车。
这个男人连开个车都这么温柔,即使差点撞上前面突然踩刹车的人,他也不慌不乱地停好车。但是他越温柔冷静,薄初就越担心
他不会真在心里记仇吧!
“我是在撮合!撮合他和林画!”薄初伸出手来,晃了晃他的手臂。
他静静地盯着她看,那双快要掐出水的委屈眼眸,仿佛都快忘了自己刚刚在宁老太太面前是怎么求她帮忙的了……即便知道是为了秦纪琛的眼睛,余单麓仍然还是吃醋。他心底的占有欲一次次告诉他,不能为了这种事酸他,人都是他的了,他能抢不成吗?
可
还是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