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的家庭背景很奇妙,这也给他增加了神秘色彩,加上他让人捉摸不透的头脑,成为了那么多女生追他的魅力之源之一。他出生在美国,长在新加坡,说着一口流利地道的美式英语。所以英语课上但凡是他站起来回答问题时,班上四下里都会响起嘶嘶吸气和唏嘘声。 有时候他和我聊天也会说英文,曾经我把这个当作是他对我水平肯定的一种信号。 我们家呢,是个热爱旅游的家庭,基本每逢大假就会出去玩,譬如寒暑假,多半就会出国。由此我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走了许多地方,没记错高二的暑假又去了趟欧洲,从德国开始到捷克、匈牙利、奥地利的那条线。 那时候即便隔着半个地球,我和L还是每天雷打不动地聊天,就像约好似的。地理不好的我全靠他算时差,整整二十多天的盛夏顶峰,我们聊了不计其数的话题,以至于最后实在找不到有营养的聊天素材了,就开始漫无目的地废话,却不觉得浪费时间。 和他聊天成为了我生活中的头等大事,无论何时何地,就算是在饭桌上,我也无法控制地一只手去打字回复,另一只手把东西往嘴里塞。聊天的时段大致分为欧洲的中午和晚上,那是为数不多的中国时间和东欧时间重合的区域,可以在繁忙的日程中见缝插针地和他说上几句,我感到由衷开心,后面回国发展成除了睡觉的时候都在聊天,也丝毫不见得厌烦,反倒变本加厉很喜欢这个人的存在。 出行之前,L先是旁侧敲击地打探我要去哪里,无愧于他学霸的头衔。 “你要去哪里啊?”他开门见山。 我正在收拾行李,卖了个关子:“不告诉你。” “你告诉我时差总行了吧。” “五个小时。” 他又皱眉:“五个小时不准确,比北京时区快了还是慢了。” “慢了吧……” “德国附近?”我当时对他联想知识的能力心服口服,毕竟是个在我逛花市想买黑玫瑰种子时,用自然选择学说分析得条条是到,最终说服了我黑色花瓣是被淘汰的性状的人。 同时L把他数学精准估算的能力也全部用到了我身上。 具体表现在,只要我早上八点准时起床,无疑会看到他说的早安,而要是八点以后起床,那多半他会说“起床,懒虫”,心情不错的时候还会提醒我“太阳都晒屁股了。”中午吃饭只要刚刚坐在参观的板凳上,他就会心有灵犀地跑来问我“吃饭了吗?” 后来逐渐开始晚睡,会蜷缩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想我们的所有细节,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只是希望能从中咂摸出些许他喜欢我的征兆。 这是,这是我们和爱情靠得最近的时刻。 他说:“要是你永远不会变该多好啊。”然而这句话本身就是个假命题,相信了那才真的是闯了鬼了。如果一个人不能接受你的变化,你们的感情也注定不会长久。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人在美国,五光十色的资本主义世界,买个合适大小的卫生巾都要连跑三条街。说实话伯克利的初夏异常得冷,可以称得上是寒风呼啸,太阳的光芒盛大而金黄,却没有什么温度。 那种带着灼人眼眶的颜色的光芒穿行在大街小巷,投射在画着涂鸦的垃圾桶上,呈现出夕阳西下的颓废风景。路灯在的地上拉出长而颤抖的影子,旁边立着同样瑟瑟发抖的我。 一阵风笑着掠过,我看见黑色的头发从背后飘过来裹住脸颊,在一群金发碧眼的脸庞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现在我又站在异国他乡的街头了,可我再也不会点开对话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