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个叫萧元君的凡人在客栈出现过后,客栈的生意一下就好得不得了。
许多慕名而来的人不仅要点与萧元君一样的同款酒菜,还要住萧元君待过的那间天字号客房,更有甚者还自带画师,为其记录到此一游的画像。
客栈几乎是日日爆满,日进斗金,店家娘自然笑乐开了花,连带对我和颜悦色了起来。
这萧元君到底是何许人?为何能让这些人为之疯狂?
“这个萧元君是魏帝的同父异母的兄弟,是咱们这的郡爷,年纪轻轻,相貌出众,能文能武,弹得一手好琴,还特能解惑女人心,这里的女子无不爱慕他。”老张头边择菜,边与我解释。
“如此说来,他也是皇亲国戚了。”
“那又如何,说到底就是个不受宠的郡爷,搞不好那天魏帝看他不顺眼宰了他也行,你说是吧。”
老张头说这话时酸了吧唧的,无非是因为店家娘也找了画师画了一张她与萧元君的合画。
年纪轻轻,相貌出众,能文能武,弹得一手好琴,还引来银镯如此大反应……诸多的匹配条件,我其实不是没怀疑过他就是玄霁上神,但不知怎么的,心里总觉得还差些东西。
“想什么呢?别愣着,去,把豆子给我磨了。”老张头丢给我一袋豆子。
我从未弄过这玩意,自然是不会的,恰巧看到赵能路过,我便喊他来帮帮我,可连叫了好几声,他像是没听见似的,路过了。
算了,万丈高楼平地起,凡事还得靠自己。
我正琢磨着豆子,刘四左顾右盼,小跑进来,坐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我有个大胆的猜想,我怀疑之前的护城河命案,与我看到的妖怪有关。”
“你看都没看清,怎么就敢断定那日你遇到的那一定是妖怪啊,万一是贼呢?”我抓着豆子不知该从哪磨起,却不想刘四边说边接过我手中的活,帮我把豆子磨了。
“我确定我看到的就是妖怪,我以我未来娘子和孩子的容貌担保!”
“……”
我细看了刘四的容貌,嗯,较真了,这凡人较真了。
想起之前那两客官提起一嘴,我问刘四护城河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也玄乎,这条护城河以前都好好的,可不知为何从这几个月每逢十五,河里都会有死人,有人说是河神作祟出来害人,也有人说其实是人为灭口的凶手案,猜来猜去,我觉得我说得最为靠谱,那就是妖怪吃人了!”
“那你们这的官府不派人去查查这事?”
“查了,结果都是溺死的,除了手臂都有淤青没别的伤,可仵作说了那些淤青也不足以致命,所以我说绝对是那妖怪所为,隔空吃了他们的内脏,再把他们丢到的河里去。”刘四说得信誓旦旦,像是他亲眼所见一般。
隔空吃物?我是听不下去了,也亏他想的出来,但为了唬刘四帮我磨豆子,只能假意赞叹他聪明绝顶。
刘四很受用,充满干劲地帮我把豆子全磨完了,等他回过神,他脸色一变,指着我,骂我卑鄙无耻,阴险狡诈。
虽是被他无端指责,但看在已磨好豆子的份上,我单方面原谅了他。
王婶挎着篮子进来,说是让我陪她去市集买菜,我高兴得不得了,终于可逮到机会走出客栈这方寸之地了。
没等我高兴完,店家娘就给我脚踝上锁了个铁环,上面刻着【来福客栈】四个字。
“别想着趁机逃走,这是特制的铁环,没有我的钥匙,你这辈子都别想打开。”说着,店家娘将钥匙往腰上一系,转身忙活去了。
王婶把篮子往我怀里一塞,仰着鼻息走过我跟前。
我抖了抖脚踝上的铁环,刚翻腾的开心巨浪,一下拍打在了岸上,死无全尸。
果然,世间万物都有明码标价,自由亦是如此。
我随王婶走在市集,目光之所及都无不应验了我从《凡间俗事录》中读过凡人对它的描写“…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比天界,凡界确实热闹得很,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比如说那些说书、唱戏、耍把式,皮影、捏泥、吹糖人,真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我左摸右瞧,全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王婶跟着我身后,脸上尽是嫌弃。
“这是什么?”
我指着那脸变来变去的人问王婶,王婶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善地问我是来买菜还是来玩的?
我不情不愿地被王婶拉走了,但眼睛却还是紧盯那人不放,不想那人竟也看向我,长袖嗖的一扬,变出一张眉清目秀的男子的脸。
“看什么看,走了走了。”王婶拉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可接踵而至的人群朝我们冲了又冲,直到被我牵住的那只手变了人,我才发现我与王婶走散了。
这是个逃跑的好时机!我想都没想,就提着裙子往反方向走去,穿过曲折巷道,走过狭长小道,我才敢扶墙喘气。
终于摆脱劳心劳力的苦日子了,接下来就等着找到玄霁上神,我就能回天界了,我越跑越开心,步伐不由也变得轻盈。
就在这时,有一男子从我面前跑过又倒了回来。
我认出了他就是方才那个变脸的男子,那男子朝我一笑,往我怀里塞了包东西,然后又快步跑走,他走时,我无意间听见了一阵微弱的银铃声。
还没等我细听,只见一妇人从另一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二话不说就擒住我的手。
“抓到了!贼人就是她!”
妇人高亢的嗓门一下引来众人瞩目,她还时不时地瞪着我,像是在我做了什么丧心病狂之事。
我还没理清眼前状况,就被匆匆赶来的二人一左一右地押走了,他们边走还边感叹,说我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为何走上犯罪道路,这到底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他们将我带到了一处叫【衙门】的地方,坐在堂上的白胡子老头一见我们进来,急忙搁下翘在桌上的脚,整了整帽子,表情明明就很高兴,却还硬要装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问了一句:“何事如此喧哗?”
我身后的衙役往前拱手:“大人,花姨说是这丫头偷了她的包裹。”
白胡子老头仰首视我:“是你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