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和穆正阳去前院见端木延宗兄妹,穆倾城不放心,他们走后没一会便让绿茹派桂花跟去听消息,一有情况就回揽华院汇报,所以,程心没回来之前,穆倾城和绿茹就已经知道了前院发生的事,绿茹一听说程心对端木灵月用了毒,而且是无解之毒,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整个人傻在了原地,穆倾城只在听到消息时愣了一下,随后便神色如常,只等着亲娘回来问个明白。 程心回到揽华院,一走进内室就被绿茹抓着上下瞧看,绿茹一边打量一边着急的询问:“小姐,灵月出手打你了吗?你有没有受伤?”程心抓住绿茹的双臂把她推到一边道:“瞧好了!”说着在绿茹面前转了个圈道:“没受伤,囫囵个回来的!”然后走到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杯水。 绿茹愣愣的看了程心一会,见她面带微笑,神色如常,心中犯疑:“难道是桂花听错了?”只听穆倾城悠悠的问道:“娘,听说你杀人了?” “恩,杀人了!”程心说过吹了吹茶水,随后轻抿一口。 “哦!” “哦?”程心放下茶杯,转过身望着女儿笑问道:“丫头,你这反应是不是过于淡定了?” 穆倾城向上翻了个白眼道:“比不得娘亲的从容!”程心听后轻笑出声,没再言语。 母女两人的对话虽然简短,但信息量大,小姐真的杀人了,绿茹在一旁听的清楚,但看小姐和小小姐都是一副云淡风轻,似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她心中就犯嘀咕:“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小姐,瞅瞅小小姐,最后把目光定在自家小姐身上,问道:“小姐,你刚才说‘杀人了’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对了,你们让谁去的前院,腿脚还挺快!” 听程心如此说,绿茹不觉又紧张了起来,走近程心问道:“小姐,你真的对灵月公主下毒了?” 程心看着绿茹笑问道:“绿茹,你这耳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好使了。” “小姐!”小姐这个时候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绿茹心中着急,坐立不安,抓耳挠腮的在房内来回踱了几步,突然眼睛一亮,快步走到衣柜处,一股脑儿把程心的衣服都抱了出来,放在床上挑拣,程心不解,问道:“绿茹,你做什么?” 绿茹边挑拣衣服边道:“小姐,你赶紧逃吧!” “逃什么?” “小姐,你杀了和亲公主,皇上一定会治你的罪,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程心走到床边拦住绿茹道:“绿茹,别收拾了,已经晚了,禁军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小姐!”绿茹声音哽咽,泪落双颊,程心掏出巾帕为绿茹拭去脸上的泪水,微笑道:“别哭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倾城。” 倾城一听程心不让自己跟着,急忙道:“娘,我也要去,这次说什么我都要跟着!”监牢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她怎么放心让娘一个人去。 “你跟着做什么?难不成想尝尝牢饭的味道啊。” “娘,总之这次我一定要跟着!” “不同意!” “娘……” “这事没商量!” 看程心态度坚决,倾城只恨自己现在是个婴孩,双腿不能行走,否则,也不用和娘商量,自己直接跟着就是了。 没过多久,宫里果然传出旨意,禁军统领杨庭辉奉旨亲自来穆府拿人,程心安排好穆倾城和绿茹跟随管家去了前院,走进客厅,抬眼瞧看,除有病在身的老夫人,穆家本宅的人几乎都在。程心将厅堂里的人观看一遍,有的人她见过,有的人她“只闻其声,未见其面”,老国公穆怀山居中坐在主位上,老人年过七旬,头发胡须皆已花白,身体算得上硬朗,只面容看上去比之前去揽华院看她时憔悴了许多,程心深感惭愧,在心中向老人家道一声:“对不起!”,坐在老国公上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看上去三十五六的年纪,浓眉阔口,面皮黝黑,武将打扮,程心猜想他便是禁军统领杨庭辉,再往下看,陪坐在杨庭辉身旁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贵气,锦衣玉带,金冠束发,面皮白净,眉眼与穆正阳有些相似,只是缺了些阳刚之气,一看就知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此人便是穆正风无疑了。程心打量穆正风时,穆正风也在看她,只是眉头紧锁,面有不悦,程心看了心道:“这花花大少爷,还挑自己的理了。”心下哂笑,不再看他,目光转移到穆正风身边坐着的中年妇人身上,妇人长得五官端正却没有出彩的地方,皮肤也没怎么保养,她所呈现的状态就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仔细观瞧后,程心心道:“穆正阳的老爹也算得上是个奇男子了,堂堂国公府的公子,不喜绝代佳人,亦不爱世间才女,只找寻常女子为妇,这思想,在世间男子之中也算是个出挑的。” 程心在心中感慨一番后,又向王夫人身后望去,王夫人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年轻的媳妇装扮,一个是未嫁女孩的打扮,年轻媳妇微低着头,精神不佳,女孩则是仰着头与她对视,眼中难掩得意,不用多想,这两人一定是王香云和王香玲了。程心向王香云多看了眼,穆正风偷情/事发后,王香云哭闹着要将秀禾赶出府,秀禾吓晕过去,大夫诊出已怀有两个月身孕,如此,穆府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人赶出去了,母凭子贵,秀禾凭借肚子里的孩子抬升姨娘,王香云无可奈何,满腔的愤怒和委屈只得向肚子里咽,如今看来,她这精神头还没恢复过来,程心把眼睛移开再向老国公的下首看,下首坐着的第一位就是穆正阳,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相望无语,在穆正阳腿上趴着的小穆通见程心看向他们,稚声喊一声:“婶娘!”后对着程心嘻嘻发笑,程心给孩子一个温暖的笑,心道:“小木桶不偎他爹,不依他娘,乖巧的趴在叔叔身边,这穆正阳还挺有孩子缘。”再往下看,坐在穆正阳下首的是是个年轻的将官,十七八岁的年纪,浓眉大眼,长相十分英俊,想是杨庭辉的助手,程心将众人依依打量后向老国公俯首一礼,这时杨庭辉起身向程心抱拳施礼道:“二少奶奶,末将奉旨前来,多有得罪,有劳二少奶奶走一趟。” 程心低首回礼道:“烦请杨将军前面带路!” 杨庭辉见程心语气平淡,从容不慌,不禁抬眼观瞧,心道:“都说这位二少奶奶才情不凡,不想竟还有这般胆识。”不觉多了几分尊敬,回身向穆怀山抱拳告辞:“国公爷,打扰了!”穆怀山早已起身,回礼道:“烦劳杨将军多加照顾。” “国公爷放心,皇上只下旨将二少奶奶送往刑部看管,并未定罪,他们不会为难二少奶奶的!” “有劳杨将军了!” 杨庭辉向穆怀山再施一礼,转身对程心道:“二少奶奶请!”程心刚要抬脚离开,只听穆正阳喊道:“等等!”杨庭辉一听穆正阳阻拦,心中便是一紧,两人同在宫中供职,交情匪浅,实不想因为这件事出手相搏,再者,他身负皇命,穆正阳应该比他更清楚皇上的脾气,虽然事出有因,但毒杀和亲公主绝非小事,这个时候违抗皇命实不明智!再看穆正阳,只见他在程心面前停下,盯着她望了一会问道:“你可有话对我说?”杨庭辉听后心下放松,只见程心嫣然一笑道:“照顾好孩子!”说过便转身离开,杨庭辉不及多想,紧跟其后,刚出厅门,就听有人在身后喊:“素心!”众人回头,见是严妈搀扶着老夫人赶到,来到众人跟前,老夫人挣开严妈的搀扶走到程心面前观看了一会叹道:“素心,你这孩子怎么如此糊涂啊。” 程心见老夫人多日不见消瘦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再见老人家眼里含了泪水,心生愧疚,出言道:“祖母,素心不孝,让您担心受累了。”说过深深一拜,然后压低声音道:“请祖母保重身子,素心不会有事的。” 老夫人听后心中不解,看向程心,只见她微笑道:“请祖母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说过向老夫人深深行了一礼,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程心以为杨庭辉会用囚车押着她去刑部大牢,不想竟是坐轿的待遇,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不明白是皇帝的意思还是杨庭辉因着穆正阳“徇私”?杨庭辉见程心有些疑惑的望着轿子,在一旁道:“二少奶奶请上轿!” “多谢!”程心说过抬脚进了轿子,杨庭辉望着晃动的轿帘想起在宫中时皇上说的那番意味深长的话:“庭辉,你去穆府拿人可便宜行事。”他不明其意,不敢就此领旨,只听皇上又若无其事的道:“阳儿是朕的儿子,这丫头便是朕的儿媳了,毒害公主之事尚未查明,但这丫头实在是有些胆大妄为,定要让她吃些苦头才能真正的长记性啊!” 杨庭辉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穆正阳从小养在宫中,皇上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这是大巽上下皆知道的事,如今这样强调,已是暗示程素心死罪可免,但要对她略施小惩,关进刑部大牢,想她一个闺阁小姐怎受得了那种地方,但皇上又说她是皇家的儿媳,既是皇家的儿媳,自然不能用囚车那么张扬的将人送到刑部大牢,所以他便宜行事用轿子送人。 到了刑部,刑部尚书王赟早已接到旨意命一个姓秦的主事在衙内等候,秦主事见到杨庭辉后略略寒暄几句便带着人去刑部大牢,到了牢门前,秦主事让众人稍作等待,他去牢房旁边的一个房间里与牢头交涉,不一会秦主事出来,身后跟着位身形胖大的妇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肤色偏黑,大额阔口,满脸的横肉,一身狱卒装扮,腰夸戒刀,还有一大串钥匙,样子十分的凶恶,活像个传说中的夜叉,只听秦主事介绍道:“杨统领,这是本部的牢头韩大嫂。” “杨统领!”秦主事介绍后,韩大嫂向杨庭辉抱拳见礼,粗声粗气,听上去倒有几分男子的气概,程心听了差点没笑出声,心道:“这韩大嫂一定是投错胎了,男相女身,阎罗王的错!” 杨庭辉略略抱拳回礼,介绍道:“这位是英国公府上的二少奶奶,皇上有旨,暂时放在刑部看管,你等要好生看待!” “是!”韩大嫂回话后看向程心,见她头梳抛家髻,髻簪金丝蝴蝶,侧戴玉步摇,肤如凝脂,眉若远黛,目似秋波,一身素白色裙衣,亭亭玉立,晃晃似梦中仙子,心道:“这女人,果然是个祸水,难怪当初嫁进穆家时引出那么多的事来。”又见程心微微一笑,向她点头示好,心中顿时警觉,不屑的哼了一声,心道:“这女人错打了算盘,以为我是那些易被容貌蛊惑的宵小之辈,老娘可不吃这一套,管她什么官女贵妇,到了我这里就是阶下囚,是龙要盘着,是虎要卧着,否则,有的是办法让人服帖!” “二少奶奶!”杨庭辉说着向程心做了个请的手势,程心一笑,礼貌道:“请韩大嫂前面带路!”韩大嫂看了程心一眼没说话,从腰间摘下钥匙链,转身将牢房的大门打开,从墙壁上摘下一盏油灯,引着众人进去,因为将要住进去的是程心,她自然跟在了韩大嫂的身后,一进牢房,迎面便是一股恶臭扑鼻,腐草味、尿骚味、霉潮味等等还有许多分辨不出的臭味混杂在一起,顿时令人反胃作呕,韩大嫂向程心瞥了眼,见她眉头微锁,略有不适,撇了撇大嘴,心下好笑:“果然是锦衣玉食惯了的官家小姐,世家少奶奶,这样就受不了了,刑部大牢可远不止这些,老娘我在这里守了二十多年,还真没见过有囫囵个进来,还能毫发无损的出去的。” 程心见韩大嫂面露不屑,知她小瞧了自己,也不作计较,向两边牢房里看了看,里面都关押着犯人,有的人独占一间牢房,有的则是两个或多个一间,但都清一色的穿着白色粗布囚服,正中心和后背写着个大大的囚字,囚犯的表情神态各异,大多是萎靡不振,有的囚犯遍体鳞伤躺在地上哀吟,有的则是低着头安静的坐在牢房的角落里,见他们这群人进来,有些人抬头看了看,又将头低下,有的则是好奇的打量,眼睛紧盯着程心,寻思她的身份,韩大嫂为了震慑程心,故意在她面前显摆,抽出戒刀在牢栏柱上磕了下,粗声粗气道:“看什么看,都给我老实些!”说过得意的向程心斜视一眼,见她微低着头没有看自己,顿觉无趣,闷哼一声继续向前走,说来奇怪,越向深处走,腐臭味反而淡了,两边牢房内关押的犯人也少了,倒是有许多牢房空着,但是,没有了怪味,却有些古怪的声音时不时的传来,程心仔细聆听,似是疼痛的哀嚎声,又认真的看了看周围的布设,猜想不远处应是刑部的刑讯室,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传来,这次听得真真切切,衬得幽暗的牢房更加的阴森恐怖,惨叫声后,韩大嫂借着灯光偷偷观看程心,见她面容舒展,平静如常,毫无惧色,心下奇怪,这位二少奶奶吓傻了不成?遂举起灯仔细瞧看,程心有意捉弄,突然扯着嗓子大叫一声,吓得韩大嫂后退了几步,打了个趔趄,身子倚到一侧的牢栏柱上,手中的提灯差点扔了出去,程心则是慌忙向前询问:“韩大嫂,你没事吧?” 韩大嫂愣愣的望着程心道:“没,没事!” 程心面带歉意道:“韩大嫂,真是对不住,我刚才在想事情,您这灯突然到面前,我以为是个火球,一时害怕不觉喊出了声。” “惊吓了二少奶奶,是,是小人的不是了。” “没事,没事,咱们互相吓了一下,算是扯平了!”程心说着就要扶韩大嫂站起身,韩大嫂推辞了自己站好,整了整衣服,略带尴尬道:“走,走吧!”说着前面引路,心道:“这二少奶奶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美人,嗓门真是出奇的大,人吓人吓死人,这一下子,好悬没把我的魂吓跑。” 程心跟在韩大嫂身后,见她稳步前行,不再时不时的回头偷眼打量自己,望着她的后背发笑。又前行了大概三十多米,左拐走了十多米又向右拐了一下,渐渐有了些亮光,程心抬头观望,发现这处牢房的走廊上方是露天的,上面用铁栏网着,韩大嫂停在一间牢房门前,拿出钥匙将门打开,程心见是个独立的牢房,走进去大致看了几眼,四四方方一间石屋,有十五平米大小,里面有张石床,床上铺着些稻草秸秆,稻草上面是张破旧的麻布被褥,上面布满黑渍,也不知多少人用过的,屋里还有张四方的小石桌,桌上放着盏破旧的油灯,石桌东西两面对摆着两个小石凳,石桌和石凳的表面都磨得发亮,足见这个小石牢内关过的人数之多。 杨庭辉在牢房外看得仔细,见程心面上仍是不慌不忙一派和气,心下称奇,走上前,在程心身后抱拳见礼道:“二少奶奶还需要什么,只管吩咐,我命人去取!” “多谢杨将军,不用麻烦了,这些足矣!” “如此,我等就不打扰二少奶奶了。” “杨将军请便!” 杨庭辉走出牢房当着程心的面向韩大嫂安排了几句,大意是好生照看,不得无礼,随后便与秦主事领着几个侍从出去了,韩大嫂上门落锁,打量了程心几眼,粗着嗓子道:“二少奶奶好生歇着,小人不打扰了!” 程心微笑回道:“大嫂请便!” 见程心如此模样,韩大嫂心中生疑,不禁又多看了几眼,心道:“这位二少奶奶,怎么瞅着怪里怪气的,到了这里还跟没事人似的,难不成前段时间的传言是真的,这穆家二少奶奶的脑子真的出了毛病,不然怎会这么没心没肺,进了牢房还这么高兴!回头打听打听她犯了什么罪,怎就关到刑部的牢房来了。”韩大嫂没再说话,晃着大脑袋离开了。程心见人都离开了,一屁股坐到石桌上,将腿盘上,一手托腮,闭目耗时间。 杨庭辉走出大牢,刑部尚书王赟正在牢门前等候,见到杨庭辉,上前热情见礼,躲过秦主事等人将杨庭辉拉到一旁低声问道:“杨统领可知皇上将少夫人关在刑部大牢是何用意?”杨庭辉故作不明的问道:“王大人没接到圣旨吗?” “本府只接到关押的旨意,并不知道皇上因何关押,” “王大人既然接到的是关押旨意,按圣旨办事便是。” 王赟又拉了拉杨庭辉,将两人身子靠近些,压低声音道:“杨统领,你我相知多年,这件事你一定要帮忙,我可听说了,这位二少奶奶可是因为毒死了和亲公主才被关到刑部的。” “王大人既已知道,又何必多问。” “杨统领,皇上可是有意让刑部审理此案?” “你想揽下此事?” 王赟慌忙摇手道:“杨统领快别开玩笑了。” “王大人这是何意?” 王赟向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为皇上分忧,下官是义不容辞,但此事关系两国,下官一人绝难胜任,皇上究竟何意,还请杨统领明示。” “王大人,上意如何,岂是我等能够猜测的?” 王赟见杨庭辉和他打官腔,急道:“杨兄弟,你就莫要戏耍本府了,公主在穆府出事,你我都清楚,这事若真查起来,绝非让二少奶奶一人抵罪这么简单,事关重大,还要杨兄弟帮扶。” “王大人放心,此事皇上自有决断!” “可少夫人……”皇上将少夫人关进刑部大牢,分明是信了的。 “王大人只需看管好大牢里的人,其余听后旨意便是。” “可……杨统领,本府该如何看管大牢里的人?” “做好分内之事!”杨庭辉说着拍了拍王赟的肩膀,随后带着一众官兵离开了刑部,留下深思不解的王赟,王赟身为刑部尚书,管理全国上下大小刑罚,本是个赏罚分明,颇为正直的清官,今日之事,事发突然,不但关系到两国邦交,还牵扯到了穆府,皇家与穆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皇上旨意不明,他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才来试探杨庭辉的口风,不想杨庭辉守口如瓶,王赟轻叹一声,心道:“做好分内事就做好分内事吧,皇上既然没有旨意,我便当做不知道此事,暂且把人放在牢里晾着!”想到此,打定主意,吩咐韩大嫂道:“将人严密看视,没有本府允许,任何人不得私下问案,犯人若有分毫差池,拿你是问!” “是,大人放心,小人一定看管好犯人。” “恩!”王赟捻着自己的三绺小黑胡沉思着离开大牢,秦主事跟在他身后不敢打扰。 程心坐在石桌上打坐养神,不觉进入梦乡,正睡得香时,只听刺啦啦刺耳的铁链声响,顿时睡意全无,睁眼瞧看,原来是韩大嫂,她已是打开牢门进来,手里提着饭盒,程心从石桌上下来,打着哈欠问道:“韩大嫂,什么事?” 韩大嫂打量着程心,心道:“这主还真是心宽,从天上摔下来还能睡得着,奇了,真是奇了,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官家小姐。” “韩大嫂?”程心见韩大嫂盯着自己眼珠来回转,问话也不答,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韩大嫂回神,略带尴尬,粗声粗气的问道:“二少奶奶,你睡得好?” “恩,睡得好!”说着程心小幅度的伸了伸胳膊,扭了扭腰身,看着韩大嫂手里的食问道:“韩大嫂提的什么,给我的吗?” 韩大嫂将食盒放在石桌上,一边打开向外拿食物一边道:“午饭时间到了,小人来给二少奶奶送饭!” “有劳韩大嫂了!”程心说着向桌上看了眼,见是两个黄面窝头,一碟青菜,还有一碗稀粥,身在牢狱,也由不得自己挑剔了,本要坐下来吃饭,却看见韩大嫂一双大手黑的邪乎,指甲里满塞污渍,一想到这双大手刚刚还在摸那两个窝头,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没了食欲,向韩大嫂连连摆手道:“韩大嫂,你把饭提回去吧,我现在不饿!” 韩大嫂听了心道:“看吧,我就说这官家小姐娇惯,吃不了牢饭,这不,还真被我猜对了!”韩大嫂在心中为自己的聪明得意,但程心给她的印象还算不错,没有官家小姐的傲慢,也没有世家少奶奶的架子,待人也是和气,就是做事有点缺心眼(韩大嫂认为若不是缺心眼,没人一进大牢就能呼呼睡着的),于是耐着性子劝道:“二少奶奶,咱这饭虽然比不得您府上的山珍海味,可它压饿,您多少吃点,免得到时候挨饿。” “没关系,我不饿!” “二少奶奶,不是小人多舌,来到这里您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了,否则吃亏的还是您自己。” “多谢大嫂提醒,但我此刻实在吃不下,晚上,留着我晚上一起吃。”韩大嫂一听程心这话笑了,讲道:“二少奶奶,咱们这里每顿饭都是有规定的,可没有午饭留到晚上一并吃的道理。” “这样啊,可我现在实在不想吃,大嫂,要不你吃了吧,我请你!”韩大嫂一听立刻耷拉下脸来,隐隐有些怒意,心道:“这缺心眼,哪有人请吃牢饭的,这不是诅咒我吗?”程心见韩大嫂变了脸色,意识到自己失了言语,赔笑道:“大嫂,你别误会啊,我是有口无心,以为还是平时在府中的饭菜,便没有多想,所以……哎呀,我真是糊涂,要请大嫂吃饭,也要去鸿宾楼包桌才是,怎么能请你吃这样的饭呢,这样吧,这饭我先欠着大嫂,等我出去了,一定请大嫂去鸿宾楼吃大餐。” 韩大嫂没想到程心会向自己道歉,更没想到会承诺请自己去鸿宾楼吃饭,这承诺能不能兑现是另一说,关键是这态度,真是令人想气也气不起来,于是也露出笑脸道:“二少奶奶说的哪里话,什么欠不欠的,二少奶奶能如此亲近小人已是小人的福分了,哪还敢让二少奶奶请客。” “请的,这客是一定要请的,只是,大嫂可能要等几日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是心有余力不足。” 韩大嫂以为程心说的是客套话,回道:“二少奶奶既然要请客,小人也就不推辞了,几日的时间小人还是等得了的。” “好,一言为定!” 韩大嫂听了嘿嘿一笑,心道:“虽然有点缺心眼,倒也是个爽快人。”对程心增添了些好感,说话也就近了,将饭菜收拾了放回食盒道:“既然二少奶奶现在不想吃,小人也不勉强了,您好好歇着,我还要给其他的人送饭。” “大嫂慢走!”说着看了眼韩大嫂手里的食盒道:“大嫂看看牢里有谁没吃饱的,把这些饭菜送给他,就当是我请客了,扔了也怪可惜的。” “行,就听二少奶奶的!”韩大嫂提着食盒走出牢房,关门落锁,笑道:“二少奶奶是个心善的,菩萨会保佑您的。” “承大嫂的吉言了!”程心见韩大嫂走远了,自语道:“这韩大块头也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凶恶嘛,果然,人不可貌相啊。”可是韩大嫂一走她就陷入了窘境,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她是又饿又心急,围着石桌转个不停,心道:“这穆正阳也真是够狠的,说不管还就真不管了,至少来送个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