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蒙说的字字句句都在理。
凤鸣笙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可听了他的质问,却只是道:“我不是冀北军的少帅,冀北军也不会分裂。”
“可你现在的做法,就是在让冀北军分裂。”
李蒙一点不让,针锋相对的反驳过去,“先真武公对元帅的疏离众所周知,你不肯回冀州,岂不是坐实了如今的传言?”
“这些年,我是没有回冀州,也没有见过父亲。”
说起这些,凤鸣笙很是疲惫,却仍是耐心的解释道,“可父亲派来的人,我每一个都见了。每年年节,表哥和凤明和也都轮流回了冀州家里。”
她抬头看过去,是告诉他,也是告诉自己,“李蒙,他始终是我的父亲。”
可这些不够,她一日不肯回冀州,军中元帅的跟随者和凤家跟随者间的间隙就无法完全消弭。
只是,李蒙看着她,终于问出了这些年来一直藏在心中的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肯当冀北军的少帅?”
“弓箭骑射我还算尚可,可说到用兵打仗,就真是难为我了。”凤鸣笙抚向腕间戴着的那只血玉玛瑙手串,戴久了,原本冰凉的玉石也显得温暖,这让她唇边的不屑少了几分,“我凭什么当冀北军的少帅?”
凭什么?
她姓凤,只这三个字,就足以解释一切。
“只因为我姓凤?”
她轻笑出声,“可冀北军,其实并不一定要姓凤的。”
就像一百多年前,那时的冀北军还不叫冀北军,自然也不姓凤。
可冀北军姓了一百多年的凤,难道就不能姓其他的姓吗?比如说,姓简。
李蒙一听就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坚决反对道:“简词绝对不可能,你趁早打消这个主意。”
“表哥怎么不行?”
李蒙善于后勤,战时可稳定后方,和平时也尤其重要,又是父亲副将李坤的儿子,如今军中的老将几乎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身份又高,能力又强,如今军中的二代将领们,也多以他为首。
凤鸣笙是希望,他能坚定的支持简词。所以,她今日才会和他说这样的话。
反对是很正常的,她要弄清的,是他为何反对。
李蒙十分看不顺眼简词,原本该有许多条理由可说,比如他有时有些冲动不够稳重,比如他考虑事情不够全面,比如他只会打仗但打仗也打的一般,比如他性格太差,比如……
可其实,所有的这些,简词的那些不足,凤鸣笙一样有。
而就算是这么讨厌他的李蒙,也不得不承认,简词已经是冀北军中冉冉升起的明锐的新星,而且,简词还那么年轻。
所以,他哽了好一会,才深深道:“他不姓凤。”
又是这一句。
这世上,出生就可以决定一切吗?
云沉总是说,这是他们生来就背负的命运。
可是,她从不相信命运。
胸口挂着的哨子轻若无物,这时却总有那么一丝冷意。凤鸣笙垂下眼,冷淡的神情满是失望,叹息道:“可你刚刚才和我说,血缘没有那么重要。”
是,为了劝她,李蒙才刚刚说过这样的话。
却不曾想,几句话之后,她会拿这句话回他。
李蒙原本难看的脸色变得尴尬起来,好一会才有些支支吾吾的道:“是,血、血缘是没有、没有那么重要。”
他尽力给自己的话找补,说出当前的实际的问题,“可简词是凤氏的表亲,是靠着凤氏才当了雁门关的总兵。他若当了主帅,置凤氏于何地?跟随凤氏这么多年的将领,谁会支持他?”
“百年凤氏,传到现在,就只有我和明和。”
凤鸣笙浅浅淡淡的开口,“明和虽姓凤,可血缘与嫡系隔的太远,你们心里,想必没把他当做冀北军凤氏的血脉吧?”
李蒙不语。
凤鸣笙便接着道:“冀北军的下一任主帅,你们都觉得应该是我。可如果那个人不是我,也该有其他人,是吗?”
“李蒙。”
凤鸣笙极少那样郑重的喊他,琥珀色的眼眸凝了冰,那样薄凉,也那样锋利,“你别忘了,我虽是冀北军的凤小姐,却还是燕朝未来的太子妃。”
她摇着头,神色坚定的道:“所以,我不会是冀北军的少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