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琦手中的石头是剑心石的缩小版，每次负责招新的人都会带上这个小的剑心石。　　通过剑心石考验的人会暂时被安排进出云的外门，若成功筑基就可以去参加剑冢考验，获得有进内门的机会。　　剑道上的悟性和修行上的悟性是分开的，有很多通过剑心石测验的人修行资质很差。　　　　拿泷香举例，她怯懦胆小，但在剑道上的领悟力尚可。　　要说不好的，是她在修行方面悟性差了些，一直都没能筑基。　　　　方琦把小剑心石放在案几上，“你们排好队，每个人上前来展示一段剑术。”　　面前排起了像长龙一样的队伍，有男有女，下至年约六七岁的孩童，上到头发花白的老人。　　有人是江洲本地人，有人跨越几个洲跑到白鹿仙院，就为了能参加出云剑宗的选拔。　　方琦对越薇道：“你就在这看着，要是石头亮了，人就暂时可留。”　　　　出云的外门今年只能留一人，剑心石亮表示其人有剑心，没能顺利进内门的人最后仍然会被逐出去。　　越薇还没张口，他就起身离开了。　　越薇心里想道：“他这躲懒的功夫倒是厉害。”　　左右无事，在这看着倒也没什么。　　　　白鹿仙院的弟子们挨个展示自己的武艺，十八般武艺刀枪棍棒，什么都有。越薇当杂耍看，觉得还算有意思，这看男人展示武艺比看宫男们跳舞抚琴有意思多了。　　其中也不乏把手中剑舞得行云流水的人，但他们都没能得到剑心石的认可。　　一名弟子展示完自己的剑法后见剑心石未亮，愤怒地冲上前来，冲越薇发火。　　　　“我使的是我族中陈氏老祖创立的剑法，老祖凭借这套剑法修成正果，白日飞升。这样的剑法你们都能算不过，是何道理？！”　　关她屁事？　　越薇没理这人，“下一个。”　　看男人耍剑初看有意思，看久了也腻得慌，怪不得那方琦溜得快，能早点结束最好。　　此人怒不可遏，一巴掌拍上她旁边摆放剑心石的案几，“你不过是个炼气期都没有的凡人，还是个女的，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对我们进行评判？”　　　　越薇伸出一指，戳上他的胸膛把他推开，“我看你表演是你三生有幸，让开。”　　“陈师兄，这位姑娘毕竟是出云的使者，还是不要……”另一名弟子过来劝道。　　除了出云剑宗，接下来还有好几个宗门、世家要来挑人，实在没必要起冲突。　　　　本来这名陈姓弟子也想算了的，但他看见越薇一根手指就把他轻松推开，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　　“什么狗屁出云使者！你一个十二灵窍未开的凡人，当仙使的侍女还不够格，这样看来，不过是以色侍人的炉鼎之流！而我们都是未来的仙人，你傲什么？”　　　　“陈师兄，不要惹事！”又有一名弟子过来相劝，“这位姑娘只是帮方仙师在这看着，真正判断我们的是这颗剑心石。”　　越薇眸中隐有怒意，声色未显，她平静地道：“人活在世上，最应该学会的一件事叫谨言慎行。自抽两巴掌滚下去，我且不和你计较。”　　陈姓弟子瞪大了眼睛，一把推开拦着他的两个人，“谁都别拦着，我今儿个就要好好教训这个臭娘们！”　　　　反正他进不了出云，得罪出云的人又怎么样？　　他伸手欲抓越薇前襟，越薇反应快，在他手伸过来之前站起来，先是一脚踩上对方脚趾前端，再跟着一拳直捣他的小腹。　　她现在已经学着不把这里的男人当男人看了，这些男人个个都跟越国的女人似的，孔武有力。　　来这这么久了，她是一个小家碧玉的温柔男子也没见到。　　陈姓弟子被这一拳打得倒在地上，越薇上前把他的胳膊反扭在身后。　　　　这种市井人打架的方式，以前越薇也就是在军营的时候跟将士们这样训练过，正好拿他活动筋骨。　　可惜这人比她想象得要弱太多。　　白鹿仙院众人见到这一幕也是惊呆了，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竟然这么能打。　　“陈师兄，你快和这位姑娘道歉啊。”弟子们继续劝。　　　　后面还排着很长的队，因着这件事耽搁了，排在后面的人也颇有微词。　　陈姓弟子不愿承认自己一个炼气期的修士，被一个凡女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咬紧牙关就是不叫痛，不讨饶。　　越薇松开手，他刚要从地上爬起来，越薇又是一脚踩在他的背上，把他踩到地下去。　　陈姓弟子又是一声闷哼，目光中已带了怨怒。　　　　“姑娘是不是欺人太甚了，他已经受到教训，为何不放他离开？”一名弟子走过来道。　　“是啊，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他们见越薇是个凡人女子，并不畏惧，换作方琦在此，他们绝不敢出来说这话。　　　　越薇回以冷笑，不作解释。　　看在此人是个男人的份上，她有给过他认错的机会。　　被她揍了还不肯讨饶，她不会认为这是什么有骨气的行为，这叫死不悔改。　　　　在越国，所有出言侮辱贵族的人会受一种刑法，叫做长舌之刑。把犯人的舌头拉出来，用数根丝线穿上，往外拉扯，直到把犯人的舌头拉出来。　　她有能力教训这个侮辱自己的人，如果她没有呢？　　在场的这些人都会像看戏一样旁观吧。　　陛下心想，阿奴要是在，哪里用自己亲自动手教训，更不可能由得这些人在她耳边聒噪。　　　　一道蓝色剑光划过天际。　　越薇看了一眼，是裴子晏。　　裴子晏从仙剑上下来，看到此处的情景眼中划过一丝惊异，但他没有出言询问越薇发生了什么事。　　　　他坐到案几旁，道：“我是出云剑宗修士裴子晏，有意进出云者，来剑心石前试剑。”　　甚至都没有再望越薇那边一眼。　　于是众人知道，他这是默认了越薇的行为。　　　　那边继续着剑心石的测验，陈姓弟子眸中凶狠之色更甚，他伸手探向自己怀中，摸出了三根银针。　　三根银针掷出，袭向越薇面门。　　一个黑衣的身影闪过，抱着越薇躲过银针的攻击。　　　　“归璨。”　　归璨笑：“你记得我的名字。”　　越薇挑眉。　　第一次见他，他就杀了人，怎么可能记不住？　　　　裴子晏过来问道：“师妹，无碍否？”　　弟子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惊讶。　　这个凡人女子是裴真人的师妹？他们之前都以为她是方仙师的侍女来着。　　　　“我没事。”她对归璨道：“你做得很好。”　　归璨笑了笑。　　　　白鹿仙院的院长姗姗来迟。　　“发生了什么？”他看到裴子晏也在，“裴仙师，您也来了啊！”　　裴子晏手一挥，把地上的三根银针吸到了掌中，“你们仙院的这名弟子意图伤我师妹，院长认为该做什么处置？”　　　　银针是淬了腐骨之毒的。　　他冷声斥道：“随身携带这种不入流的暗器，尔枉为剑修。”　　　　院长忙跑到越薇身旁道：“姑姑，你怎么样？”　　众弟子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院长义正言辞道：“此人不再是我白鹿仙院之人，我会将他的名姓刻于禁碑之上，以后不会有任何仙院收容他。”　　禁碑是各大仙院联名置下的一座石碑，上面所刻录的人名都是犯了大错的弟子。　　名字被刻上禁碑的人，以后只能沦为散修，也不会有世家、宗门收容他。　　　　裴子晏不是心肠硬的人，对院长的这个处理结果还算满意。　　归璨却道：“要不是我出手相救，这位姑娘的如花美貌就毁了。脸对女人多重要啊，她这一生都得顶着一张烂脸活着，光刻个名这事就算了？”　　　　陈姓弟子倒在地上叫道：“那你想怎么样？！”　　归璨一挥广袖，竟隔空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到你说话了吗！”　　　　越薇看着他的目光中顿时带了点欣赏，他维护自己的模样，像极了阿奴。　　这男人，够泼辣！有手段！　　适合进宫当宦官。　　　　众人觉得归璨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毁女人容貌这种事，实在令人不耻。　　裴子晏看了归璨一眼，没有在意，他有面目模糊症，反正看了也记不住。　　院长望了望几人，然后对越薇道：“姑……越姑娘，你怎么看？”　　　　越薇蹲在陈姓弟子跟前，二指捏住陈姓弟子的下巴抬起来。　　在阳光的照耀下，陈姓弟子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竟然在她冰冷的蓝眸中看到了流沙般的碎金，熠熠生辉。　　一时怔忡。　　　　“认错。”她说。　　陈姓弟子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眶有点泛红，他梗着脖子倔强地撇开头，语气粗重地说：“对不起！”　　一名弟子上前遥遥一拜，“裴真人，在下久闻您的大名，很是敬仰。希望您可以给弟子们解惑，为何很多有名的剑法都无法通过剑心石的认可？剑心石评判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有人附和：“是啊，陈师兄这事其实也是因为他的剑法没能通过剑心石认可。他的陈氏剑法是他家飞升的老祖传下来的，这都没能通过。”　　有人讥笑：“陈家飞升的老祖那都几百万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小千界灵气充裕，飞升的修士多了去了。”　　　　裴子晏道：“进了出云以后，宗门自会教你们剑法，而你们学剑法是为了进出云，这本身就是颠倒的行为。每个剑修的剑心不同，我也不好告诉你们剑心究竟是什么。我得告诉你们的是，一名厉害的剑修，必定是刚正不阿、正气凛然，宵小之人不配用剑。”　　他对陈姓弟子道：“你学老祖的剑法，学了他的形，没领悟他的意，何用？”　　　　“罢了，就按院长说的办吧。”越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水吗？我渴了。”　　男人一多就是烦，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院长殷勤地道：“有，有，我扶姑娘去客室。”　　　　裴子晏道：“师妹去吧，这里有我。”　　直至夜幕降临，通过剑心石的人才筛选出来。　　仅一人。　　　　偌大的白鹿仙院，仅有一人通过剑心石的考验。　　这个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是位八十多岁的大叔，之所以称他为大叔，是因为他外表年龄在五十多岁。　　　　他还没有筑基，只是因为常年炼气模样年轻些，此人资质很差，最多待在出云的外门。　　裴子晏心里是失望的。　　宗门已经多年没有新的内门弟子加入了。　　　　事情忙完，方琦才来。　　“裴师叔。”　　裴子晏面露不悦：“方师侄，你这一天都去哪了？”　　方琦嘻嘻哈哈地打马虎眼，“师兄，我给你介绍一个天才，他绝对能进内门！”　　　　归璨不紧不慢地走出来。　　“嗯，不错，根骨极佳，骨龄尚小却已筑基。”裴子晏没有认出他是下午救了越薇的那人，他看完归璨的资质又问：“那他通过剑心石考验了吗？”　　方琦瞥了越薇一眼，笑着对裴子晏道：“当然通过了！”　　　　越薇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归璨没来参加剑心石测验是去走后门了。　　他一定跟方琦做了什么交易。　　裴子晏当然不会怀疑方琦的话，他点头道：“那我们即刻动身回出云。”　　　　裴子晏、方琦二人召唤出飞剑。　　越薇却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