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仙院每年都会招收拥有十二灵窍以上的弟子，供仙门、世家挑选，三年后未被挑走的弟子会被遣离仙院，自找出路。而对资质不算好的弟子们来说，各大宗门的外门就是一个很好的安身去处。　　出云地处瑶山，灵气充沛，资源丰富，因内门弟子人少，所以外门的人干的活儿相较于其他宗门的人来说要清闲。每一次招新方琦都会抢着去，一是为了收受好处，二是笑眼旁观仙院那些弟子为了讨好他争得头破血流的样子。如今出云的外门人数趋于饱和，此次招新，外门只收一人。　　　　白鹿仙院迎接出云仙使的阵势很大，整个仙院三千号人整齐列阵，朝他二人行拱手礼。　　仙院的院长是有朝家族的一位族亲，着白衣道袍，须发皆白。这样一位看似仙风道骨的院长，只具备修仙的理论知识，自身尚未筑基。他从弟子群中穿过，一路小跑着过来，年已八十高龄的他跑起来健步如风，精神矍铄。　　　　“哎唷，方仙师，可把你盼来了！”他冲过来拉着方琦的手，很是殷勤地嘘寒问暖。　　金丹期修士尊称为真人，像方琦这样筑基期的修士，他们一般会讨好地以仙师相称。　　握完方琦的手，院长又望向了越薇，他的表情僵住了，空气一时陷入宁静。　　　　看到这位院长的眼神，越薇已经知道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姑姑！你……你还活着！”　　越薇有点麻木了，“我不是你姑姑。”　　　　方琦讶异地望了越薇一眼。　　院长是多么精明的人，他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避而不谈。　　“哦，两位先请进吧。”　　　　可方琦发现了感兴趣的事哪会轻易放过，他一边走一边问院长，“有朝院长，你说的姑姑可是嫁给邙山那位的？”　　院长偷瞥了越薇一眼，答：“正是，两年前我听说姑姑病逝了，还为此难过了许久。”　　越薇冷漠脸。　　　　“唉……不说这个了。方仙师，我们仙院这次给出云准备了一个天才，未来道君的好苗子，你看了一定不会失望的！”　　元婴道君岂是可轻易修得的，方琦笑：“院长这牛皮可别吹大了。”　　院长道：“方仙师，我可没吹，我们仙院新收的这位弟子资质上绝对比邙山那位差不了多少，不过他这个人，脾气有差，你估计会受不了。”　　　　剑修里面十个有八个性子都古怪，这算不得什么。　　邙山那位被誉为千万年一遇的天才，院长竟说这人和他差不多？　　方琦哼笑了一声，也没当真，“脾气？还没人敢在我面前耍性子！把他叫来看看吧。”　　　　院长唤来一个弟子，“去把你归师弟喊来。”　　三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那弟子匆匆跑进来，一脸惊慌：“院长，归师弟杀人啦！”　　院长面色一凝，“什么情况？”　　方琦朝嘴里丢了一个点心。　　　　“我到那的时候归师弟正在演武场和王师兄比试，我喊他下来他不肯，结果我看到他把王师兄给活活打死了！”　　方琦呷了一口茶，“院长，你推荐的这位可不仅仅是脾气差这么简单吧？”　　院长笑得有点勉强。　　他站起身，对越薇伸出手，“越姑娘，我们瞧瞧去。”　　　　越薇无视了他，率先出了屋子。　　方琦也不觉得尴尬，搂过院长的肩，“院长，咱们走。”　　白鹿仙院的演武场规模很大，可同时容纳千人。　　　　一名黑衣男子直立在演武场正中央。　　“快看，院长来了！仙师也来了！”有弟子喊道。　　院长怒气冲冲：“究竟怎么回事？！”　　当着出云使者的面发生这种事，他们白鹿仙院的脸面都丢尽了！　　　　“院长，归璨与王师兄比试，招式狠厉残忍，王师兄都讨饶了他还不肯放过，硬生生地把王师兄给打死了！”　　“此等心肠歹毒之人，便是入道也是入魔道，院长，我们白鹿仙院不能容他！”　　众人七嘴八舌，吵得院长根本听不清。　　　　方琦走到被众人围着的、已经身亡的那位王师兄跟前，发现此人全身上下已没有一块好肉，筋骨寸断，死状甚是惨烈。　　“嗯……是残忍了些。”他缓缓地下了评语。　　死去的这位王师兄也是白鹿仙院较为出色的一名弟子，院长本事打算把他推荐给有朝家的，　　院长怒视演武场中央的男子，“归璨，你怎么解释？！”　　　　黑衣男子缓缓地转过身来，他不慌不忙地擦去脸上血污，笑得肆意狂傲：“我与王满下的是生死局，杀了他有何不可！”　　他的面容极近俊美，眉峰如鞘，眸色如冰，笑起来却是如春花绚烂，在场的人呼吸都是滞了片刻。　　白鹿仙院的人从没见归璨笑过，在他们眼里，这归璨就是仗着自己资质好，院长喜欢，待人傲慢无礼。王师兄帮大家伙儿出气，带人教训他，反倒被他三言两语激得直接签下生死状，生生丢了性命。　　　　从规矩上来讲，下了生死局的人必须要死一个，也有心善的人会留对方一条性命。　　可惜归璨显然不是什么善人。　　有人道：“就算你要王师兄性命，也该给他个痛快，为何要折磨他？”　　　　这话一出，群情激愤。　　“就是！你为何要一拳一拳地把王师兄虐打至死？！”　　归璨浑不在意地勾起唇角，发出一声冷嘲的哼笑，根本不把这些问他话的人放在眼里。　　他视线一转，望到了方琦和越薇二人。　　　　他仅与越薇对视了片刻，就把目光移回了方琦身上。　　与他对视上的刹那，越薇心头忽然涌上产生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这位可是出云剑宗的方仙师？”　　方琦嗯了一声。　　归璨笑道：“很好，我对出云很感兴趣。”　　　　众人被他的厚脸皮惊到了。　　出云剑修以正心纯善出名，怎么可能收这样手段残忍狠辣的人？　　方琦注意到，眼前这名男子已然是筑基初期的修为。　　　　宗门、世家每带走一名弟子，仙院就能收到一笔数目极为可观的通币，白鹿仙院已经损失了一个王满，不能再失去归璨。　　院长思索了片刻，对仍在喋喋不休的众弟子吼道：“都给我闭嘴！”　　　　院长对方琦道：“他叫归璨，来白鹿书院仅十一日，来时尚未开始炼气。”　　归璨与王满下的是生死局，他杀了归璨算不上过错，唯一可指责的是他的虐打行为。　　归璨十日筑基，天资惊人，就算他被逐出白鹿仙院，照样有宗门抢着要他。　　　　方琦哦了一声，笑道：“十日筑基，那岂不是和我们出云的宗主一样了。”　　他没有表现出太多惊异之色，反应甚至可以说是平淡。　　　　方琦手掌翻开，掌心上缓缓出现了一个小石头。　　“有朝院长，你把有意愿进我出云剑宗的人都叫来吧，我一个个看，不急。”　　院长：“好，好。”　　白鹿仙院的人搬来两个椅子，方琦和越薇坐在上首。　　　　越薇问方琦：“你手上这是什么？”　　方琦笑：“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越薇道：“哦？不用香？”　　这词被她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　　　　没有出云的人在，方琦言辞大胆了许多，“越姑娘好像很希望我亲你？既然你都这么恳求了……”　　越薇两指捏碎了一个茶杯。　　“……我也不会答应你，我爱的人只有泷香师妹一个。”　　　　越薇今天心情还不错，倒也有兴趣跟他讲道理，“男人轻挑放浪，女人纵是喜欢你，心也不会只放在你一人身上。”　　方琦笑道：“她那样的女人，能攀上我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除了我，她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我说呐，女人还是娇俏可人的好，哭起来也是楚楚可怜，惹人疼爱。像越姑娘你这样总摆着一副冷脸，长得再美收不住男人的心。”　　　　二人都觉得对方的话很可笑。　　　　越薇喝了一口茶，随意地往远处看了看，正好与那个叫归璨的男人目光交汇。　　这个人，刚才正面遇上的时候似乎对她毫不留心的样子，却在暗处一直看她。　　被越薇看到，归璨也不闪躲。　　　　他伸出手，五指张开，又握紧，朝她笑了笑。　　越薇没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想弄明白。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她把茶杯放回桌上，再去望那个叫归璨的男人时，他已不在原来的位置，从人群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