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谦面露难色，不过随即便消散，咬着牙说道，“信王不知道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傻了，收到消息之后，并没有回复，不过一旦事发，也就由不得他了，这龙椅他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

“他要真是疯了，倒也省心！”顾谦顿了一下，幽幽说道。

钱亦谦点头，两个人心照不宣。

……

深夜，距离京城三百多里的保定府，依然有一队人马在彻夜赶路，大约一百人，护卫着队伍中间的一辆马车。

马车虽然宽敞豪华，但是一路自南阳过来，近两千里地，一路不得好生歇息，坐在马车里的人，也苦不堪言。

马车的车厢内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是唐王世子朱聿锷。

此人并非唐王嫡出，原本应该是其兄长朱聿键继承唐王世子之位，奈何老唐王宠爱姬妾，一心想立朱聿锷为世子，甚至不惜把正统的朱聿键关入牢房。

只是老唐王知道天启皇帝仁厚，害怕皇帝将来责怪，故此一直隐忍，没有宣布朱聿锷的世子之位。

恰好大明商会的人赶赴唐王府，朱聿锷立刻心动，虽然风险不小，但是龙椅的诱惑太大，他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

若不是老唐王年老体衰，经不起折腾，这个老头子都想亲自进京，无奈之下才让自己宠信的小儿子进京，求这一场泼天富贵。

朱聿锷自小娇生惯养，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在一开始的鸡血逐渐消散，连续赶了几天的路之后，他便忍受不住。

只是，这一队护卫，为首之人是一个粗鄙的大汉，来自南直隶聚贤山庄的孙明才，根本没有理会这位唐王世子。

知道哀求无用之后，朱聿锷只好无奈忍受，实在被逼急了，只好在心里咒骂，等老子进京之后，坐上龙椅，一定要将这个粗鄙的混蛋千刀万剐！

跟随朱聿锷一同进京的人，是唐王府中的一个老奴朱显，今年已经五十多岁，身子骨还挺硬朗。

看见世子趴在车厢内的垫子上，不断咬牙切齿，又看了一眼马车外面，那些江湖人士，一路骑马不辞辛劳，却没有一丝怨言。

朱显暗中叹了一口气，笑着对世子说道：

“世子殿下，只需再忍耐一下，奴婢已经打听过了，后天差不多就到了京城，殿下一飞冲天的日子就来了！”

“行了，你都说了几百遍，本王被你唠叨的脑子都大了，若非是为了龙椅，本王又岂会受这样的苦，哼！”

朱聿锷眼光狠毒，冷声说道，“这群混蛋，居然敢对本王不敬，等到了京城，登上皇位之后，朕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世子噤声！”

朱显紧张地看了外面一眼，发现骑马行走在马车前的孙明才没有异样，似乎没有听见世子的怨毒话语，才小声说道，“世子殿下，已经接近京城，咱们还得仰仗孙大侠，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朱聿锷愤愤然，压下心头怒火，瞪了朱显一眼，没有再多说话，低头趴在垫子上，眯着眼睛。却怎么样也睡不着。

孙明才走在马车前面，看着疲惫不堪的属下，喊了一声，“都打起一点精神，再坚持半个时辰，别出了岔子！出了这一段山路，咱们便安营扎寨，休息一下。”

听见他的喊声，这些人才强打精神，只不过实在太累，很快又昏昏欲睡。

这一支队伍，都是孙明才原本聚贤山庄的属下，一两千里长途奔袭，如果不是嫡系，队伍早就垮了，面对眼前的局面，他也不好要求再多。

反而是车厢里的那个狗屁世子，若不是沈大人吩咐，孙明才在南阳就砍了这混蛋。

“敌袭！”

一声大叫从队伍末尾传来，接着就是一声参加，有人在这深夜的山路上，对他们发动了突袭。

队伍前面的护卫还没有反应过来，山坡上的草丛中也射出箭矢，当场就有两人落马。

“稳住！”

除了孙明才之外，下面又有小组，在战斗开始之后，立刻以小组为单位，展开防御和反击。

“对方有弓弩！”

听见这句话，大家心头一沉，这意味着敌人的装备不比他们差，绝不是土匪流寇，肯定是大明军中精锐，这也说明，敌人的伏击是蓄意而为。

“保护王爷！”孙明才大吼一声，在黑夜中回荡，传出去很远。

双方展开激烈厮杀，队伍中间的马车遭受了强大的火力，孙明才竭力抵挡。

“带着世子先退！”发现敌人势头太猛，孙明才立刻吩咐道。

一名护卫掀开马车布帘，对着里面喊了一声，“快走！”

车厢里面，已经被吓得浑身哆嗦的朱聿锷，虽然听见喊声，却手足无措，茫然不知如何反应。

“世子快走！”朱显拉住朱聿锷的手，踉踉跄跄地滚下马车，随着前面的护卫往一边突围。

黑夜中，惨叫声此起彼伏，朱聿锷被吓得失魂落魄，突然一支箭矢袭来，正中他肩头，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看情了四周的惨烈景象。

“不！”

朱聿锷大吼，“朕不要做皇帝，不要杀我……”

一边哭喊，朱聿锷突然发疯一样，甩开朱显的手，往路边的黑暗无人处跑去。

“殿下……”

朱显的喊叫声刚出口，突然看见前面亮起一道夺目的刀光，朱聿锷人头落地。

唐斩一刀之后，头也不回，跃入黑暗中，身后传来朱显悲愤地大叫：

“世子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