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万花台,只觉得神清气爽。宇文晞带着家人往园中游历,一路芳华,春光无限,前方花团锦簇中,飞檐驳岸而出,一座水榭立于湖前。 穿过□□,只见其上一匾,题着“绿浮”二字,正应了那绿玉一样的湖面美景。此处可算闹中取静,湖景与花色相映成趣。他们才刚坐定,便有宫人前来奉茶。 映雪年方十五,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难得出一趟家门,又见着宫中盛景,满心只想着寻热闹,哪里能坐得住。便撒着娇求孟氏允她出去。可她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虽说是在皇宫中,孟氏也不敢放她独自出去,然而又架不住耳根子软,便让宇文晞一同跟去。宇文晞虽想陪着娘子,但这边也放心不下妹子,而筱心方才在圣驾当前那么比试一番,此刻露了疲态,自是不愿再作走动。宇文晞无法,只得自个儿带着小妹去了别处。 筱心便和孟氏、蒲氏在水榭中歇息,妯娌三人品茗赏花,再说些闺中趣事,其乐融融。 还没多久,那兄妹二人就折了回来。宇文映雪撅着小嘴儿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宇文晞以及另一位浓眉大眼英挺俊锐的年轻男子。 见有外人来,孟氏三人随即起身。那男子见着孟氏,躬身作揖,同宇文晞一样喊了声“二嫂”。 孟氏这才认出那人,退后两步,就欲行礼,只见那男子急忙忙扶住,口中还道:“二嫂,使不得,使不得!” 孟氏笑道:“穆小王爷,多年未见,在外头奔波了这么些年,长成了大人模样,到跟前来险些认不出来了。” “二嫂,您还是像从前那般叫我云阔便好。” 穆云阔摸摸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他子承父业,多年驻守雁门关,从副将到将军,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不敢懈怠分毫。这一次回京述职,若不是临近万花节,得皇帝金口节后再回,他这才得以滞留至今。 宇文晞牵着君筱心走到穆云阔跟前,温声道:“筱心,这便是我最要好的兄弟,穆云阔。” “六嫂。”穆云阔再度行了个礼,目光在君筱心精致的面孔上匆匆一过,便对宇文晞啧啧称奇:“我就奇了,这次回来,六哥待人都随和了许多,原是六嫂的功劳。” 听他这么说,君筱心忍不住噗嗤一笑,宇文晞日常待人确实不够客气,除了对孟氏恭敬有加,也就今日才见其对当今圣上和皇后娘娘才显露谦卑之态。至于旁人,只可随缘而定,看自己和他的好心情是否有缘。正因如此,筱心与他处了一个多月,也未听他提起朋友二字,哪怕是像文颢然、严永年那样的儿时玩伴,见面亦是只有交手而无交心。 故此,他能将穆云阔视若兄弟手足,筱心难免要对云阔多打量了两眼。 宇文晞发现她目光所在,便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凑在她耳边低声警醒道:“为夫就在跟前,你眼睛还往哪儿瞧?” 筱心慌忙收回视线,又气又好笑地回敬了个白眼给他,同低声道:“你若要人瞧,大可把方才那位沈姑娘给找来,她的一双眼儿可全落在你身上呢!” 宇文晞教她噎得面色一沉,更见她还一副没心没肺的欢喜模样,丝毫闻不出半点醋味。这倒叫他无从自欺欺人将她此举认作因吃味而故说反话。于是一气之下将她拉到一旁,捏着那脸蛋儿就恶狠狠地半是解释半是威胁:“我全心全意都在你这儿,你没事却偏和我提其他人。我知道你误会我与她曾有什么,但若是这样不问缘由便胡猜乱想,你信不信我即刻就将你抱回家去,到时关起房门和你好好解释一番我同她之间的来龙去脉?” 他说得凶神恶煞,神情极为认真,筱心吓得花容失色,知道他说得出便做得到,哪还敢再造次?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连声应下,只差没有指天起誓自己绝不再多嘴半字。 宇文晞这才有些满意,趁着没人看过来,飞快地在她额头上印了个亲吻。他就是喜欢她这副能屈能伸的娇憨劲儿,活泼时天真烂漫,乖巧时可人,温柔起来更是让人欲罢不能,就算偶尔作些小性子,也懂得适可而止,在他动真格前就会服软,变着法子抚顺他一身的戾躁。这样好的性子,如何不让他越看越喜欢? 更何况今日又瞧见她那深藏不露的过人聪慧,他更是觉得自己捡到了个大宝贝。 他二人这般旁若无人,并不代表旁人就能当做没见着。 宇文映雪最是见不得六哥与其他人要好过自己,哪怕是六嫂她都还不能接纳。当下不识趣地就过去了,硬是挤进二人之间,挽住宇文晞就撒起娇来:“哥哥,你方才答应要带我去看那花皇的,我到现在都还没瞧见呢!” 宇文晞被她磨得无法,只得问筱心要不要一同前往。 牡丹花皇是西京工匠特为进贡培植出的新品,花盘足有面盆那么大,堪称花中之最。君筱心从未见过这样大的花,一听便起了兴趣,自然乐得一饱眼福。 于是他们便带着映雪,还有穆云阔,四人一道去看花皇。只没想到才刚进了花皇所在的天香台,就又遇见几位故人。 “晞哥哥。” 宇文晞一听这声,眉间便起了一道褶,他这才刚镇住了筱心的好奇心,消停了半刻不到,这便又来了。 偏偏有人不怕死,还在他耳边幸灾乐祸:“瞧瞧,你的玉融妹妹又来了。” 不悦的目光甩了过去,大手一捞,轻车熟路地扣在身畔的小蛮腰上,更借着为她轻拢鬓发,俯首在她耳边吹着凉气:“你不信我方才所说?” 君筱心眨眨眼,方才说的?是解释的那通话?还是警告的那通话? 不过在触及那锐利的眸光底下那一片明晃晃的警告后,她立刻改口:“是我的玉融妹妹。她又来了!” 屈于淫威,她就这么毫无气节地给自己添了一个不讨喜的妹子。 相比之下,宇文映雪就刚正多了,对讨厌的人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半句亲热。直挺挺地就叉腰迎上,皮笑肉不笑道:“要喊哥哥也该喊你身旁的这一位,怎就老巴着我哥哥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