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琛琛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正要冲在前头,却被李修笙拦在了身后:“我进去,你在外面呆着接应”。 宁琛琛不肯,被李修笙握了一下手再次阻拦。宁琛琛粗粗点了点头后,李修笙便低吼了一声“谁在里面”,独自径直冲了进去。 屋内传来了仓惶逃窜的声音,而李修笙进去后,里面很快短兵相接了起来。兵器相碰的声音撞击在宁琛琛心头,引起了一阵阵战栗。 趁着这段时间,她迅速环视了一圈院落。只有她和李修笙进来的门是敞开的。刚刚两人追出去时,来回时间虽然不短却也可能就是那时候钻进了人。 想起了那个类似宁澜的身影,宁琛琛的心再次沉了下去---这是一出调虎离山? 宁琛琛守在门口,没过多久,一个削瘦的黑色身影就径直飞出了屋子。没有多想,宁琛琛伸手,狠狠一鞭子抽打在了来者的身上。 一声闷哼,那人在生生吃了一鞭子后,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挣扎了一下,捂着受伤的腿几次想飞身上墙却爬不起来。 李修笙很快追了出来,利剑一挥,直勾勾的对准那人的脊背就要刺下去。 倏然之间,院落里扬起了一股子怪异的香气,裹挟着迷迷蒙蒙的沙尘,平地就这么起来。 “不好。” 李修笙一步上前,直接丢了剑用手狠狠搂住了宁琛琛,把她圈在了怀里。 他的身后,方才躺在地上看上去动弹不得的人却在漫天的黄沙里迅速起立,举起了什么东西朝着李修笙的背狠狠砸来。 宁琛琛直勾勾的盯着来者攻击的方向,自知力量无法转动李修笙的身体,在利器扎入李修笙背部的时候徒手就捏住了那把短刀。 扎心的痛苦贯穿了宁琛琛的手掌,殷红的血液从她莹白的手心流泻出,低落在滚动的黄沙涡旋里。 李修笙发现了身后的异样时,黄沙诡异的消停,而那行刺的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宁琛琛的脸色苍白,垂头看着自己掌心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夜色里像是浓烈的泼墨…… 院落里只剩下宁琛琛和李修笙。他喘着粗气,低头看着你,脸上有一瞬的失控。 “我没事。”宁琛琛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赶紧进屋子。 李修笙抓着宁琛琛那只受伤的手,就带着她进了屋子。邓老头从床铺上翻滚了下来,身体落在地上时发出了一声闷响。 “邓伯!”宁琛琛眼尖,李修笙在身后点了油灯,她抢先就跑上去。 老人的眼睛微微眯着,在昏黄的灯火下不确定是醒着还是已经昏厥过去。李修笙举着灯在屋内环视了一圈,找到了一些碎布,又拿了些酒过来要给宁琛琛包扎伤口。 “他没事。那人正要往他嘴里塞什么东西,被我打了出来。” 宁琛琛低头看去,发现李修笙说的不假。地上滚落这几粒奇怪的药丸。 “啊……”邓老头的声音气若游丝,眼睛略睁大便猛地咳嗽了起来。 宁琛琛空出一只手,把他扶了起来。 “仲德……” “我没事邓伯。贼人已经跑了。嘶……”她蹙眉。 李修笙把酒倒在了她的手心,伤口火辣辣的烧疼了起来,看着都叫人疼。 “忍着。”李修笙三两下便将伤口处理好,“这几日都不能用力,也切记不可沾水了。” 他的浓眉狠狠皱着,整个人都裹在戾气里。 “我没事……” 宁琛琛的话说到了一半被李修笙打断,“方才为何你要做螳臂当车之事!” 宁琛琛眨眨眼:“你要是不把我箍那么紧我就能把你推开了。” 李修笙:…… 邓伯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这才把目光落到了宁琛琛的手心。 “且让我瞧瞧。”李修笙让了让,邓伯抓起宁琛琛的手,碎布外有些许血液溢出,他的眸子浑浊无光,鼻子却很敏感。只是凑近像是闻了闻鲜血的气息,邓老头便点点头,放开了她。 “无妨,是寻常东西刺伤,并不是毒物,只怕伤口深,不能再用蛮力。” 宁琛琛蹙了蹙眉头,她下意识的去看腰间的皮鞭。李修笙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在一旁安慰:“这段日子我会护你周全。你好好养伤即可。” 宁琛琛有些犹疑,注意力很快被地上邓老头吐出来的东西所吸引。她还是开口询问道:“邓伯,你可知那人为何要伤你?” 邓老头摇了摇头:“我听着外头有些细微动静,知不是你。可是那人迅速很快,我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他就一掌下来。顺着掌风那玩意儿就塞进了我喉咙里……” 灯火落在邓伯满脸的沧桑沟壑上,他停了几秒:“那人内力极大,虽然手掌略宽,但……不似男子。” 宁琛琛与李修笙对望了一眼,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同样的信息。 即便是昏天暗地里短暂的交锋,他们也感觉出了刚刚被两人围堵的人,不像是男儿身。无论是一招一式还是身姿,更像是个有些手段的女人。 宁琛琛没有再说话,只是隔着手绢捉起地上的药丸,又去院落里找到些混合着香粉的泥沙细细看着。 李修笙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看向了邓伯:“不知邓伯是否心里有些答案,究竟是何人要做如此之事?” 邓伯的脸上有些苍白,即便药入喉咙没有多久,也到底是沾了些毒物。 他有些吃力的摇摇头,用李修笙端来的茶水吞吐漱了漱口:“药里有蛇蝎身上提取的毒,极为苦寒。若我吞了怕是没多久就要毙命。你们给我端些烈酒来。” 宁琛琛点点头,率先跑了出去。没多久,她便拿了一碗店里最烈的酒递送到邓伯面前。 老头喝了一口,擦了擦嘴:“从前我随着师傅云游,到处寻酿酒方子,曾在黎疆人的土郎中里见过这样的配方。如果药性减弱些倒是驱热毒的一个方子,可是那人来势汹汹,根本就是索命的模样。” 再三确认邓老头已无大碍时,已经过了亥时。 李修笙终究是放心不下邓伯与宁琛琛,从兵营里调了几个人在外守夜,自己就在大堂里坐着饮茶。 夜凉如水。宁琛琛已经不记得自己独自在异乡的月光下度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夜晚。 自从离开京都后,重生后的一切都像是恍如隔世的一个梦。 她本来就与这个世界没有多大的联系,而羁绊最深的宁澜在她的生命里消失后,她便向放逐了自己一般,随着人潮飘荡。政局、动乱,甚至寻常百姓的家里长短都与她相去甚远。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收拾了一下,握着自己的软鞭便出了门。 木门在小院子里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宁琛琛蹑手蹑脚的往大堂的方向望去。大门开着,门口蹲守着几个戎兵。柜台前影影绰绰的灯火前,李修笙垂着头不知在假寐还是翻阅东西。他的面前放着一本摊开的旧书,远望像是账本一类的东西。 院落东南角有个小门。邓伯做生意时,若堂屋里有客人,搬运酒桶就从这个侧门里走。知道的人不多。 借着月色,宁琛琛轻轻旋开了落在小门上的锁,回头看了一眼未被惊动的李修笙和部下,径直离开了酒坊。 出来后,对于去哪里她心底着实迷茫。环顾了一圈空无人烟的街头,她再次奔向刚刚李修笙不让自己追踪下去的小巷。 那个念头如同散落在心头的蚂蚁,啃食着她,越是琢磨,直觉越是强烈。 小巷距离酒坊不远,宁琛琛抄了近路。这几个月在周遭游荡,她也算是对方水的地形有了初步的了解。 她隐约记得巷子里只住着些卖货郎等流动人群,白天极少有人走进去,是落魄冷寂之地。从小巷的另外一头进入后,除了眼前奚落的几盏破灯笼,把昏黄暗淡的灯光洒在潮湿的岩壁和泥泞的道路上,宁琛琛几乎只能借着倾斜进来的月光勉强看清道路。 她沿着墙角走的很慢。 小巷不长,总共才四百米。只是蜿蜒幽深,光线稀薄,现在看去,像是看不到尽头。 一两只黑肥的耗子从宁琛琛的脚边窜过,激起她一阵恶心。她咬着牙,踢跑了那几只东西,尽量减少自己行动带出的声响。 路过的第一户人家木门衰败的开着,一把破锁摇摇晃晃的悬挂在里头。宁琛琛从门洞里往里望去,院落里全是枯草,没有任何灯火和人迹,她很快往前走去。 第二户离第一户不远,在斜对门,门上倒是挂了一盏灯笼。宁琛琛停下脚步望向门廊,上面刻了一个“青”字。 那字不像是西梁文,写的歪歪扭扭。她仰头看着,默然响起寥师傅在上课时让她与宁澜临的帖子 ---这字倒更像是北域金人汉化过后的折中的一种文体。 宁琛琛左右看了看,门正在巷子岩壁凸出的地方。周遭安静,雾气浅淡的围绕在她身边。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没有再犹豫,她从腰间掏出了随身带的短刀,轻轻的插入了门缝中,从上到下,很快,刀就落到了门鞘上。 宁琛琛屏息凝神,轻手轻脚从左到右滑动那木质的门鞘。深夜里万物寂静,门鞘移动时带出轻微的刮擦声响消失在湿润的空气中。正当宁琛琛觉得自己快要成功时,腰迹却突然传来冰冷尖锐的触感。 一把剑抵住了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