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儿在临江阁呆坐了许久,锦绣陪着,不知主子此时想的是何心事。临近傍晚才离开,遣着锦绣去了溢香阁。等到夜深,她一人隐身潜入苏程府上,顺着锦绣给的线索找到假山。她仔细观察四周,内院看守比那日加强不少,小小庭院四队护卫巡查,暗处还不知布了多少眼线。 离歌儿放轻身形,沿着草木掩护,悄悄的靠近假山,突然闻到一股浅浅的幽香,越往前走越浓,她细细一想,暗道不好,屏住气息,几个飞跃登上假山,迅速拿出东西,翻身朝外庭飞去。东西拿起一瞬间,周身飞来暗箭,被她灵巧侧身避过,却还是不免被伤到,手臂画出一条血痕。下一刻,周身就安静了,只剩下不明所以的侍卫在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看来薛笑留下来的人实在厉害。 薛笑刚刚躺下,听到外边有异动,随即一个人影闯了进来,气息紊乱离歌儿,靠着门看着薛笑,听到外头有人追有人上来,才缓缓开口:“帮我……”带着几许软弱,身子渐渐支撑不住。 薛笑的眼睛从离歌儿进来的那一瞬间就没有离开过她,眼神忽明忽暗,见她开口,便朝屋外一点头,飞身过去刚好接住离歌儿,快步把她放在榻上,俯身一检查,倒没有重伤,就是手臂擦破皮,伤口泛着绿光,薛笑将染了血的帕子一沾火,帕子噼噼啪啪的烧了起来,应该是淬了五步散。此毒毒性不强,只有一个特性,蔓延极快,如果一炷香内不及时将毒逼出,便会使人昏迷,无法查出原因,一天后出现假死,一个月内不服解药就真死了。配毒方法十几种,解药也有十几种。 还好来的及时,薛笑运功将毒逼出,再把伤口处理一下已是后半夜。坐在榻上静静地看着她,从来都只见神气活现,趾高气昂,哪里见过这样的离歌儿,卸去一脸的不羁与任性,这样的脆弱与安静。 离歌儿迷迷糊糊的呓语:“薛爱卿……” 薛笑附身细听 “我记得小时候好像亲过你……” 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他日我找你来还可好?” 离歌儿轻轻点头,又迷糊睡去。 薛笑起身,想着反正睡不着,就走到桌前,将这几日呈上来的公文看了一遍。 没多久血影回来了,朝薛笑一点头,表示事情已经办妥。 次日,离歌儿是被饭香味给熏起来的,一睁眼看到薛笑坐在桌前吃饭,一股溜儿就爬起来了,抓了个饼就啃起来,那个安静的离歌儿留在昨天了。 一旁服侍的良缘目瞪口呆,心想:这是什么鬼?!瞧这鸟窝般的发型,还以为难民闯进来了呢。离歌儿不甚在意的对着良缘甩了个白眼,腾不出嘴来说话,心想:吃饱了再说,昨晚那一趟可累死我了,苏程这老贼简直卑鄙。随手舀了碗汤就着饼下咽,跟个几天没进食一样。 锦绣进门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一幅场景,薛笑在慢条斯理的用餐,一举一动就跟书里搬下来的一样,细嚼慢咽,不发出一丝声音。再看自家公主,她是真不想看自家公主啊,太丢人了。昨晚回来找她就不见人,等到三更天了未归,把她急的团团转,又不敢贸然行动,幸好血影及时通知让她明早来客栈领人。 锦绣请完安,挪到离歌身后。离歌儿吃完手里的最后一口饼。然后一挥手,带着锦绣梳洗去了,留下半桌吃饭漏的芝麻。 锦绣一边帮着离歌儿梳头,一边埋怨离歌儿:“公主昨晚怎么不回客栈,直接跑到将军这里来?一眨眼就不见了,明知道危险也不带锦绣去。害锦绣一宿没睡好。” 离歌儿差点栽跟头,有点理亏,开口解释道:“昨晚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苏程这老狐狸早有防备。 “公主怎么能如此犯险,这里山高皇帝远,昨晚要是没有将军可怎么办?”锦绣有些着急 “你别担心,他们不会要我的命,不然就不会用五步散了。大不了被抓再逃出来就好了。” “那为何不直接回溢香楼?”锦绣问 “锦绣是在吃醋么?那时候回溢香楼我们都会有危险,这里谁都不知道我的身份,即使知道也大可假装不知,但是他们对将军府的人还是有所顾忌的。” “公主会不会觉得锦绣没有用?外边的人都以为公主顽劣,整日游手好闲。只有息凤殿的人才知道公主一个人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可是我们陪在公主身边也帮不到什么忙。”锦绣有些失落 离歌儿回过头拉着锦绣的手安慰:“怎么会,你们能陪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了,不然我一个人根本坚持不下去。” 窗外,飘过一片白色的衣角。 良缘看着自家将军看着鱼塘发了一阵呆了,心想难道将军想吃鱼了? “只是因为怕连累其他人才躲过来的么?还以为她终于愿意敞开心扉相信自己了。” 离歌儿梳洗完老远就看见薛笑了,于是快步踱了过来,良缘迎了出来行礼,知道主子有话要谈,和锦绣一起留在了亭子外边。一走进拍了薛笑的肩膀:“看什么呢?想吃鱼啊?” “公主说笑” “那是想游水?” “公主想看” 离歌儿摸摸鼻子,笑的猥琐:“爱卿要是相邀,看看也可以” 薛笑作势要解衣带,吓得离歌儿完后蹦了几步,差点跌倒水里,还好薛笑手快,一拉一环,把她搂了过来。 离歌儿的鼻子撞到他胸口,硬邦邦的,眼泪都撞出来了。 耳边传来薛笑轻笑:“公主打算和微臣一起戏水么” 离歌儿觉得一股热气往上脸冒,薛笑看着离歌儿红红的耳朵,笑得更欢快了。离歌儿有些懊恼的抬起头来瞪他,才忽然发现两人的距离太近了,鼻子都要碰到一起了。其实她不知道,她红红的脸蛋,水汪汪的眼睛对此时的薛笑是多大的诱惑。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叹息道:“公主莫要再看了,微臣可做不了柳下惠。” 离歌儿又待往后跳,薛笑一把将他拉着:“站好!” 自己也走到石桌边坐下来。 “公主既已拿到官印,想必也看出了湖心亭里的蹊跷。” 离歌儿轻敲着石桌,冰凉的触感令她觉得冷静一些:“将军可是有什么要告诉离歌的么?” 薛笑浅笑:“公主知道碧水河开闸道的事情么“ 离歌儿假装不知,薛笑接着道:”碧水河在一年前就已经被云国与清越私通开取匝道运送物资,只怕这批灾粮早已通过匝道流入云国了。” 离歌深深地望着他:“你可还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薛笑回望着她:“公主有任何想要知道的随时都可以来问我。” 离歌儿藏在袖间的手指搅在一起,她低头沉思半晌,抬头时神色清明:“昨日有劳将军相救,不胜感激。他日回宫,本宫必当禀告父皇以求重谢。”她微微起身行宫礼:“今日先行告辞” 薛笑脸上闪过恼色,快到看不见,他起身作辑:“恭送公主” 薛笑有些懊恼,面对两人间日渐的无力,就好像握了一把流沙,好不容易抓起,轻而易举流下。就好似9岁的那个瞬间,她总可以轻易地提及,轻易地放下。而自己,小心翼翼捧了这么多年的心事,在她面前便都成了白纸,一文不值。 脑海里又浮现那日老丞相说过的话:“你们可都不是自己能做主人” 他轻叹了口气,唤来良缘:“那日裴旭之与公主只说了碧水河道的事情么?” 良缘搔头:“血影当时被裴旭之的人干扰,后面的没听得真切。刚老爷派人过来请公子过去” “知道了,下去吧”薛笑起身往丞相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