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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变

琬宜从没见过谢暨发那么大的火。

在她的心中,谢暨总是张扬爱笑的,虽然有时候太闹了嫌人烦,脾气看起来也不太好,却没有真的生过气。

但这一次,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许靠近,连谢安都不让。

隔着厚厚木门,都能听见里头暴怒摔打东西的声音,伴随他的低吼。

琬宜被谢安从身后抱住在怀里,急的眼睛泛红,杨氏敲门唤他出来,谢暨不理会,兀自发泄。

他自己也分不清,是更气自己的无能,还是气朝廷的步步紧逼,或是匈奴人恬不知耻。

花瓶从桌上掉落,刺耳碎响,碎片溅起,划伤谢暨的手。

屋里没点灯,月色暗淡,他看不清什么,只闻到屋里渐浓的血腥味,嘴里苦涩,说不出话。

终于安静许多,却并不让人觉得安心,担忧更重几分。

刚才的瓷器破裂声琬宜听的心揪起,她垫着脚唤谢暨几声,得不到应答,终是急了。

她从谢安怀里挣脱出,往前两步拍打窗棱,喊他的名字,“谢暨,你出来!”

屋里安静,琬宜深吸一口气,低声问他,“我怀着孩子呢,你都不管我了?”

过一会,谢暨终于开口,沙哑嗓音,“嫂子,你回去睡吧,我想静静。”

琬宜音调拔高些许,“这就是你静静的方式?

你的书都白念了?”

她缓一口气,又说,“谢暨,我和你再讲最后一遍,开门。”

谢安怕她情绪激动伤身子,往前一步拉她进怀里,琬宜手指攥紧他袖子,听谢安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你往后退,我来。”

他齿咬一咬下唇,借着杨氏手里的烛火四处看看,往墙角走,拾起地上劈柴的斧子,在手里垫了垫。

琬宜心一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谢安走过去,冷着脸冲门劈了过去。

木门在门框中狠狠颤一下,中间横裂了一道大口子。

他神色不动,抬起手,又是狠狠一下,门禁不起他这样大动静,晃悠两下,嘭的倒落在地。

琬宜也没心思说他粗暴,见能进屋了,赶紧提着裙摆跑进去,四处寻着谢暨。

杨氏用手里烛火点着屋里灯盏,终于明亮。

谢暨无神跌坐在地上,左手鲜血淋漓,见有人进来,他连头都没抬,面色苍白如纸。

曾经鲜衣怒马少年,现在颓败如斯,看他那样子,琬宜心都要碎了。

她抹一下眼角,过去蹲在他身前,用帕子缠上他手上口子止血。

谢暨没动静,琬宜又气又急,狠狠拽紧绳结。

谢暨感觉到疼,指尖微动,抬头对上她眼睛,唇颤颤,轻声说了句,“嫂子,你别蹲着,多难受啊。”

“你还知道管我?”

琬宜哽咽看他,“你瞧瞧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谢暨闭紧眼,声音破碎不成句,“我不知道”他咬咬牙,撑着地站起来,想去扶琬宜手臂,“嫂子你先坐下”

话没说完,便就停住,谢暨只碰到琬宜衣角,她便就被谢安捧抱起,放到旁边炕上。

他没说话,只手指动动,胳膊又垂在身侧,往后退几步,靠在墙壁上。

杨氏走到他身边,含着泪和他说话,谢暨慢慢平复下来,眼神清明许多,但仍旧颓丧。

谢安只顾着安抚琬宜,半个眼角不曾赏给他。

只支起一条腿踩在炕沿,让琬宜坐在他腿间,手护着她肚子。

过不知许久,杨氏也累了,和两人打了个招呼,便就回了房。

屋里便就只剩下他们三人,一地狼藉,碎瓷满地,烛火灭了一盏,显得有些昏暗。

谢安舌顶顶腮,拍拍琬宜后背,站起来。

琬宜抿唇,腿吃力往上要搭在炕上,垂着眼,动作还没完成,就听见那边传来一声重响。

她心一惊,慌忙抬头,看见谢安抬起的手。

他眯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废物。”

琬宜捂着唇,想过去拉开谢安,但终是没敢动。

谢暨头偏着,唇角渗出血迹,眼里漆黑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