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密林(2 / 2)芙蓉帐暖首页

外头天气不错,杨氏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砸核桃仁。

琬宜四个月了,有些显怀,穿不上以前那样束腰的裙子。

好在是家里,没外人,也用不着多注意,杨氏给她新做了一条,宽宽大大的,粉白布料上点缀藏蓝小花,看着清汤寡水,但素雅中别有一番韵味。

她从屋里出来,便就坐在杨氏身边和她一起晒太阳。

核桃钳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不过好在是碎皮核桃,杨氏有方法。

两手合在一起一捏便就碎开,实在弄不动的,就用锅铲往下压。

鸡鸭都放出来了,满院子蹒跚乱晃,有的贪吃,便就仰着脑袋蹲她们面前等着,见有核桃的碎渣掉下来,就急忙晃着脑袋乱啄。

一不小心看走眼,啄到谁腿上脚上了,脾气爆的就跳起来,甩开翅膀要打架。

地面是土夯实而成的,禁不起这番折腾,弄得尘土飞扬,杨氏捂着鼻子把锅铲扔出去,鸡鸭四散。

过没多一会,谢安也从屋里头出来,他走路还慢,但很稳,腰背挺直。

琬宜听见动静回头,急慌慌站起来去扶,谢安拧眉拽着她胳膊,低声嘱咐,“小心点。”

他穿的不多,肩头披一件外衣,袖子没穿进去,还敞着怀,风一吹就能飞走的样子。

琬宜看不过,垫着脚给他弄好,谢安也配合,让伸胳膊就伸胳膊,等弄好了,歪头瞥一眼杨氏,见她不注意,狠狠一口亲在琬宜脸颊上。

琬宜脸红着,抹一把脸上水渍,仰脸瞪他。

谢安弯唇,一手扣着她后脑,“陪我走两圈。”

院子不大,两圈一会走完,却没人停下。

难得清风朗日,轻松惬意时候,谢安手往下滑,勾住她腰,往怀里轻轻一带。

琬宜怕他胸前还疼,急忙用手撑住他腰,谢安察觉她意思,眼睛依旧看着前方,低低开口,“放心吧,你男人铁打的,现在就算把你扛起来也能行,信不信?”

琬宜反问,“你舍得扛我起来?”

谢安脚步微顿,俯身看她,轻轻揉一下她腰身,“舍不得,你现在可金贵着,比我贵多了。”

琬宜咬唇笑,仍旧不依不饶,“孩子生了,我就不贵了?”

“哪儿啊。”

谢安喜欢看她爱娇样子,眉眼柔和下来,食指碰一碰她下唇,“我们家琬琬,给座江山都不换。”

琬宜嘁一声,手臂摇摇,却搂他胳膊更紧,唇浅浅弯一抹笑,不忘讽他,“书看多了果真不一般,瞧你现在这张嘴,哪是以前能比得上的。”

谢安顺着她,恭维着说,“哪儿啊,都是谢夫人教的好”

杨氏坐在门口,看着他们一双背影。

两人慢悠悠走着,不时低头碎语几句闲话,岁月静好样子,时间都变得温柔。

她垂下眼看着手里皱巴巴的核桃,心里想的却是,若以后一直是这样子,该多好。

中午时分,谢暨出门终于回来,赛满也跟着。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城中粮食短缺,又因为战事毁了大半田地,吃食供应不上。

几人吃了午饭,谢暨和杨氏商量着,要到城郊去挖点野菜,拿来喂鸡。

琬宜自然也同意,只又嘱咐了几句别远走,天黑之前回来,便就随他们去了。

赛满在昆山长大,对地形熟悉,她和谢暨都会骑马,出门后先去马厩牵了两匹,然后便就往西走,出了城门。

谢暨本想着借着不会骑马的理由和她共乘一骑,但对上她惊讶中还微带着嘲讽的眼神,不得不咽下后半句话。

出了西城门,是座山,山上密林遍布,现在初秋,叶子有的已经变黄。

离城门稍近的野菜早就被挖尽了,赛满想了想,干脆带着谢暨一直往山里去。

她小时候常来这里玩,倒也有把握,不怕出事。

两人一路骑行,为防危险,还带了一把弓,路上遇见只兔子,赛满玩心起了,随着去追,谢暨慌忙跟上,不知不觉就到了稍深处的林子。

看周围缠绕藤蔓,谢暨拧眉,拉住赛满袖子,“别往里面走了,该回去了。”

她左右看看,也没拒绝,调转马头,不忘宽慰,“这地方我以前也来过一次的,和阿塔吵架,自己偷偷跑来的。

我记得,再往西走一点,好像有个小木屋,据说是以前的一个独身樵夫留下的,后来樵夫死了,那个屋子便就没人住了。”

赛满偏头,眼里光彩闪烁,“要不要再去看看?”

谢暨本想说不,但想着小木屋和赛满的眼神,犹豫不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赛满说的那个屋子离他们现在在的地方并没多远,她识路本领实在是强,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树,但偏偏不会晕,再有一盏茶时间,便就看到了屋顶。

赛满手搭在额头上往那边看了看,蹙起眉,“唉?

怎么好像有人在住?”

谢暨也看过去,瞧见烟囱上炊烟袅袅,似是在烧火做饭。

他勒住马,心里忽然有些不安,“既然有人在,便就别过去了,回家吧。”

赛满抿抿唇,也同意。

但两人还没转身,就听见身旁树叶被拨动声音,下一瞬,一支闪亮箭头对准他们面门,粗壮树干后是一个穿着铠甲的士兵,上面血痕还在,但已锈迹斑斑。

他面孔粗犷,用匈奴语低吼,“谁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