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不说话,也坐起来,从后面抱住她腰,下巴在颈窝处蹭一蹭,难得黏腻样子。
琬宜被逗笑,见他醒了,想一想,便就直接问了,“昨日赵岩见了西北王,谈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
谢安情绪不高,眉拧起,保持着赤膊环着她的姿势不动,半晌才说下一句话,“他决定向朝廷妥协。”
琬宜眼中闪过惊诧,扭头问,“他准备交出大将军印?”
谢安闭着眼点头,贴在她耳边问,“赛满有没有和你说过,他房中有一幅女子像?”
琬宜“嗯”一声,好像明白过来什么,轻声说,“他是为了那个女子才一次次妥协吗?”
谢安鼻腔哼口气,“嗯。”
琬宜没说话,谢安干脆掐着她腰又给提上来,放在腿上,手指勾一勾她下巴,“怎么,感动了?”
琬宜肘弯往后垂他一下,被谢安抓住,听见他淡淡语气,“那女子是先帝妃子,姓岑,封位昭仪,也是西北王青梅竹马。
只后来她因旨入宫,两人不得不分离,岑家后来衰败,旬家也受到牵连,为护住她在宫中根基,旬贺认她为义妹,又自请驻守边疆。”
说完,谢安又捏捏她下巴,“感动?”
琬宜抿唇,不耐烦捶他一下,“烦不烦”
谢安轻笑,“听起来好像很美妙是不是?”
他含住琬宜耳垂,又说,“可是一点都不可歌可泣。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女人嫁给别人,做妾,生子,和一群莫名其妙的女人争宠承欢,但自己十几年见不到她一面,连书信都是奢侈,哪里感人?”
“而他自己呢?”
谢安唇线绷直,眼皮垂着,“不仅受相思之苦,还要受人胁迫,一步退步步退,这根本没有尽头。
早晚有一天,旬贺会把他们两人全都逼死,而岑昭仪呢,却不一定记着他有多好,反而会怪,嫌他懦夫。”
琬宜沉默半晌,又问,“若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
谢安咬着她下唇,眉目舒展,“让我看着你嫁给别人,除非我死。”
琬宜手撑着他肩膀,对上他黑亮眼睛,心尖颤一下。
谢安又说,“要是哪个男人敢碰你一个手指头,我就敢弄死他喂狗,管他天王老子还是谁,大不了同归于尽。”
“如果换成是我,做不了人世夫妻,我就到黄泉下去疼你。
反正你跟不了别人,想也别想。”
他笑,蹭蹭她脸颊,“宝儿,感动不?”
琬宜吸一口气,手指掐他腰眼,“谁要和你下黄泉,你问我愿不愿意了吗?”
谢安挑眉,攥着她手腕,“嫁鸡随鸡懂不懂?”
他敲她脑门一下,勾一边唇角,“出嫁从夫,懂不懂?
你现在姓谢,就算说出去,那也是谢家沈氏,得听我的。”
“谢安你好嫌人啊”琬宜恼怒骂他一句,猛力推倒他在被子上,自己盘腿坐一边,把刚折腾掉的半边裙子穿好。
谢安侧脸看着她,长臂伸展,有一下没一下打着拍子。
穿好后,琬宜又想起什么,回头看他一眼,“你见过那幅画像吗?
岑昭仪天姿国色?”
“只扫过一眼,没怎么注意模样好坏。”
谢安舔一舔下唇,又说,“不过印象深刻的是,她左眼下方有朵梅花形刺青。”
琬宜动作僵一下,问,“是不是小时候磕在石头上,留疤后刺的?”
谢安“嗯”一声,翻身坐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琬宜眼中神色复杂,呆站在那里,过好久,才又问,“她膝下是不是有位五皇子,但去年夭折了。”
谢安仔细看着她神情,心中一凛,“你认识岑昭仪?
她怎么了?”
琬宜嘴唇动下,溢出的声音轻轻,“她死了。
五皇子过世后第三天,岑昭仪就因为思子过度,染伤寒也走了。”
而第四天,先帝下旨,广郡王府被抄。
罪行之一就是谋害皇嗣。
谢安手指捻一捻,听琬宜又说,“而五皇子,是昭郡王毒杀的。”
而这些事,因朝廷刻意隐瞒,西北王并不知情。
城中,西北王府偏院一间客房里,赵岩正写信。
只一张纸,上面寥寥数字,“疑遇见沈五姑娘。”
天色已经大亮,从推开窗缝看出去,瞧得见火红云霞。
他唤来随从,将信封用蜡封上,递给他。
随从迟疑一瞬,“大人,咱们赶路半个月有余,驿站的马已经乏累不堪了,怕是会迟。”
赵岩神色没什么变化,“不是军务,不急。”
随从应一句,拱手行礼,随后退下。
把桌上纸笔随意收起来,赵岩往外踱步,还在心里想着事。
拿到将军印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到时候,他派几个人回京复命,自己则要兜个圈子去趟克尔多草原。
单于葛尔多不是什么善茬,任青城并不放心和他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