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
杨氏和谢暨已经睡了,只剩琬宜屋子里还点了一盏小灯。
正是午夜,谢安推门而进时,琬宜明显闻得到一股湿寒气,带些露水清新。
她只缩在被子里,没睡,听见动静打挺坐起来,撩开遮着眼睛的碎发,回身望过去。
谢安还穿着那天的外衣,奔波多日,已经沾满灰尘。
他扯两下领口把衣裳扔一边椅子上,拧眉走到炕边,捏一捏她耳朵,“怎么还不睡?”
琬宜小声回答,“等你。”
谢安勾唇,掌心揉着她发顶,“下次不要等,姑娘家睡晚了不好,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琬宜摇头,“可是你还没吃饭。”
她手撑着炕,腿划拉着把鞋子勾过来,弯腰穿好,往外头走,“我去给你炒个菜,家里晚上还剩些饭,你凑合吃一口。”
“用不着那么麻烦,别冻着。”
谢安扯着她腰后布料把人给拽回来,不让去,只道,“明早上再说。”
琬宜笑着把他手扯开,捧着他脸颊亲一口,“这可不成,顶梁柱不能饿着。”
说完,她顺手拿了件旁边袄子披在肩上,抬步往外走。
谢安没再拦住,挨着炕沿坐着,靴子脱下来在一起磕打两下,眸子却一直盯着她背影。
面上没什么起伏,心中却不无满足想着,他家琬琬长大了,还知道心疼人了。
琬宜动作快,葱花炒蛋没废什么时间,很快回来。
谢安已经脱的就剩件里衣,屋里暖和,他体热,上衣敞着怀,脑后枕着胳膊舒哉躺着,赤叠搭在炕沿。
琬宜把碗筷放一边桌上,探头去看看。
他已经疲累极了,眼下淡淡青黑,呼吸绵长,像是睡了,琬宜咬咬唇,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叫他。
正踌躇着,谢安却突然睁眼,半眯着,懒散随意样子。
他嗅一口,葱花爆炒后香味,混合浓厚蛋香,低声问句,“做好了?”
琬宜“嗯”一声,手到他颈后要扶他起来,“吃了睡,要不明天胃该难受了。”
谢安应着,舒出口气,坐着动动脖颈,清醒几分。
琬宜要下去,谢安斜眼瞟见,顿一下,长臂忽然伸出,揽住她肩带进怀里,唇重重覆上她的,吸吮几下,暗哑声音,“几天没亲着了,想你了。”
琬宜被吓一跳,又羞臊于他直白,等他吻够了,赶紧推开,娇嗔句,“不吃倒了?”
“别浪费啊媳妇儿。”
谢安轻笑,耷拉着鞋,没几步到桌前坐下,先夹一筷子蛋在嘴里。
早饿过劲了,但舌尖香气唤醒食欲,他咽下嘴里东西,又扒拉两口饭。
看他吃的香,琬宜心中高兴,给他斟一杯茶送到手边,过一会,问,“哥哥那边来信了吗?”
谢安眼皮不抬,专注碗里东西,“早上来了信,一日前便就到了。”
那日接到朝廷密函后,西北王便就安排沈骁去了天香山驻军大营,怕的就是来使会认出他身份。
听闻他安全,琬宜放心不少,用另一双筷子翻一下盘里菜,把最大的一块煎蛋夹他饭上。
谢安咬一下筷尖,看她眼睛又说一句,“你最近也小心些,别出门了,就在家里待着吧。”
琬宜笑收起来,半天没应,她垂眸看着自己指尖,瞧着谢安快吃完了才开口,“今日中午的时候,已经见过了。”
她话说的没多清楚,谢安动作停下,思索一瞬后猛地偏头,“你见过赵岩了?”
琬宜微微颔首,谢安吸一口气,筷子险些掉在地上,稳了稳才问,“他们和你说什么了?”
他嗓音低沉,黑眸紧迫摄人。
琬宜不敢隐瞒,将中午时的对话全都讲给他听。
复述并不花多长时间,琬宜说完,小心看他一眼,见谢安仍旧面无表情,扯一扯他袖子,“都过去了,该是没什么事的。”
她停一下,又补句,“我和赵岩没见过几面,都是遥遥相望,他不太认得我的。
又过来这许久,应更是不记得多少了。”
谢安没说话,眼睛盯着她小巧鼻梁,又缓缓往下到嫣红唇瓣,叹口气轻吻上去。
琬宜难得主动,手臂勾着他脖子,声音轻轻的,“你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哄你还来不及。”
谢安拇指摩挲下她眼尾,低声道,“我只是后怕。”
琬宜抿唇,贴近他脸颊,“我明个就不去了,让娘也不去了,我们就在家里待着,等赵岩走了再去铺子。”
谢安颔首,拍拍她后背,声音轻柔许多,“琬琬真乖。”
折腾好一顿,心惊肉跳的,连桌上碗筷都没收拾便就躺进了被子里。
琬宜心头轻松不少,白日疲累,窝在谢安怀里很快睡着。
直到第二日天蒙蒙亮,她梦中惊醒,才忽然想起问他西北王的事。
谢安还没走,一手搭在额上,察觉她视线,也醒过来。
他浅眠,只掀开点眼皮,手随意揉了揉琬宜头发,便又睡过去。
外头,杨氏已经起了,拿着大扫把扫地,又打开鸡舍放鸡鸭出来。
她闲不住,上个月赶集时又买了一群小鸡崽,现在长到一个半巴掌那么大了。
互相追赶着满地跑,叽喳叫着,给清净早上添不少生机。
琬宜舍不得吵他,但躺回去又实在睡不着,便翻了身起来,想着去帮杨氏做早饭。
裙子刚穿一半,又被人从身后扯下去,琬宜回头,对上他黑漆眼睛,无奈说一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