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看去,但见老妇人被一位蒙面的持刀大汉从焦木后拖出,不知是昏死过去还是已然没了性命。一袭青衫的周杞缓步从暗处踱来,话音未落前轻甩衣袖,掌中那条血珠子便倏然而下,直朝先生和我飞窜而来。红艳艳触目惊心的一条,在黑灰遍布的土地上尤为扎眼。
来不及说一句“小心”,我猛然将小椿推到白先生怀中,抢过他手中冒着青烟的半截烧焦的树枝,对着那快如闪电的细细一抹红拼命砸去。
“小柳!”
眼睁睁看着血珠子灵敏地游闪躲过,腾起身子咬上了手臂,我猛然掐住了那蛇的七寸。听到先生在大声唤我的名字,于是我艰难地转过头,想对他说:“先生,快逃。”
可不知是血珠子毒性太烈,须臾之间我的双耳就不灵了,还是我根本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感觉到自己微微动了动唇,半个字也未听见,周遭的一切便愈来愈模糊,愈来愈远。
绝不能放开这条蛇,倒地之时我心中只有这个念头。
沉沉阖上眼皮前,远处声光浮动,犹如幻影,那一团光怪陆离中,我能感觉到周杞气急败坏朝我行来,他的人也越围越近,似乎,还有马蹄声……
醒来已是三日之后,我茫然盯了锦帐顶半晌,才意识到已是身在柳府,猛地想起先生和小椿,心下大惊,便要起身唤人。哪知稍微一动,便好似有千斤巨石压着,我重重堕在被褥间,只觉手臂又疼又麻,嗓子喑哑,一时竟没能出声。
止瑟听到动静,忙上前来查看,瞧见我醒了,面色由忧转喜,口中嚷着:“小姐……小姐醒啦!快!快去告诉夫人他们!”
我示意她扶我起来,紧紧拽着她的衣袖,清清嗓音吃力问道:“我……如何回来的……白先生他、他可还好?”说完体力不支,头脑发晕,只得倚在她身上。
“小姐您别急,是沈四公子把您送回来的。”止瑟端起一碗药,“也不必担心白先生,先听他的话好好喝药,把余毒给清了。药就是他给开的,当时您脸色雪白雪白的,没一丝血色,说是被毒蛇咬了,可吓死奴婢我啦。”
“那先生他现在人在何处?”我瞧了瞧被血珠子咬过的那条手臂,伤口处厚厚缠了几层纱布,倒是不见满臂的乌黑,周围那点淡淡的青紫也快消尽了。
“应是回医馆了吧。送您回来那天,先生他……他在柳大人面前跪下了,后来又在书房跟大人谈了许久的话……”
“什么?他给祖父下跪了?”我急忙问。
“您别担心……太傅大人赶紧把他扶起来了,还说此事不怪白先生,后来亲自送他出了柳府。”止瑟感叹道,“真是至交啊。”
“那……小椿呢?先生他可带了个孩子回京?”
“孩子?原先济世堂中见过的那个?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她咬了咬嘴唇,小心道,“做奴婢的不该瞎打听,这止瑟明白。可我后悔死啦,若那日知晓您出城会遇上中毒这么凶险的事,我说什么也得拦着,哪里还顾得上跑腿去送什么信儿……”
不行,我要去见一见先生,我要知道小椿如何了,要知道瓦房村如何了,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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