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安独自静坐在龄儿房中的一隅帷帐之后,双手仍被缚于腰后,口中仍被塞着绢布,脑后缠绕着压实绢布的绸带。
这已是龄儿使计私自紧锢她的第五日,亦是她得知青羽遇害消息的第二日。
襄安双目涣散,双唇泛白,面颊上层叠着无数风干的泪痕,神思始终游离在和青羽有关的回忆中,心头满是难喻的哀恸。
她只觉自己对不起青羽,亦对不起青云,她竟未再他暂离的日子里照看好她,若是他得知了青羽遇害的讯息,又该是何种的黯然心伤呢?
怪只怪她此前抱着一丝侥幸,未将察觉到龄儿与阿和有密切往来之事说与青云,否则,一切应当不至于此……
“吱嘎”
这时,房门轻微打开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她想,定是龄儿回来了,于是她便迅速敛起忧伤的神色,装作熟睡的模样,只因她再不愿听龄儿提起青羽,再不愿见她那副小人得志的阴毒模样。
襄安故作安然地轻合着双眼,却隐约感觉到有人渐渐步近自己,随后又缓缓掀开帘帐,来到了她身旁。
她感觉到此人气息略显厚重,气味亦不似龄儿身上那般甜腻,倒是带着几分清香。
她忽地迷惑了,此人想必并非龄儿,但又会是谁呢?
襄安虽说好奇心胜,却并未虚眸窥视,只因不愿在来人眼前暴露自己还醒着的事实。
可而后,她却突觉手腕一松,脑后又一松,紧接着嘴中的绢布团被轻柔地带出。
随即一道温和的男声在耳边响起:“醒醒,快,跟我走。”
襄安蓦地睁开眼睛,便正好与来人四目相接。
此人生得仪表堂堂,气质温润,声音好似朗月清风,直抚人心,瞧来并不是个普通人。
襄安凝望着他,心头倏地涌现几缕似曾相识之感。
“你是何人?”襄安坐于原地,岿然不动。
“来救你的人。”来人压低嗓音,语气却仍旧不乏温煦。
“怎么?你是还想待在此处,受人囚禁不成?”
眼见襄安并无更多反应,来人警惕地瞥了瞥房门处,便又接着开口道。
襄安紧紧地盯着他,目光中释出几分犹疑。
忽然间,只听屋外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零碎而急促,渐渐逼近此处。
襄安闻声,心一下子便提到嗓子眼儿,不假思索道:“不,我跟你走。”
“好。”
接着来人便将襄安拉了起来,许是坐了太久的缘故,襄安只觉双腿有些发软发酸。
来人察觉到了襄安的异状,便加大了手头的力度,试图给予她更多的助力。
“我们从后面的窗户走。”
说着,来人便拖着襄安,迅速奔向窗口。
就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后窗同时轻声关上,房内毫无曾有人闯入过的痕迹,襄安便如此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房内。
而此时房内出现的人,不出所料,正是龄儿。
只见龄儿,满目无神,双唇泛白,缓步走向床榻,并未步近曾经禁锢襄安的那一隅帷帐,甚至连一分一毫的目光都未向那处投去。
她的面上再无了往日的生机,只是煞白,无光。
“小姐是时候用午膳了。”
见龄儿并未答话,直接进入房间的那小丫鬟,便将膳食搁置在一旁的桌上。
随后便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在龄儿的眼皮底下步近了那一方帷帐。
帷帐还并未被掀起,她的声音便先发了出来。
“你今日究竟是吃还是不吃?可别总是浪费我家主子的心意,我若不是看在你是吴宅大小姐的份上,才不会每日舔着一张热脸来贴你的冷脸。”
那小丫鬟的语气十分不客气,见这架势,定是平日里仗着龄儿在这吴宅中的声势,飞扬跋扈惯了。
帷帐中不出意外地无人应答,但令这丫鬟奇怪的是,帷帐中竟连个动静也没有,平日里饶是襄安拒绝吃食,亦是会弄出些动静来叫她知晓的。
难不成饿晕了?
紧接着只见那小丫鬟面带疑惑,有些不耐烦地将帘子一下掀起,正准备口吐芬芳之际,神情却忽地一滞。
随即惊惶地回首望向龄儿大呼道:“小姐!她不见了!”
龄儿只是微微一愣,继而缓缓掀起眼皮,朝帷帐的方向望去。
那散落一地的绳索和绢布,已然昭示着襄安的离开。
“小姐,人不见了!”那小丫鬟又急切地补充一句,生怕龄儿不知此事的严重性一般。
龄儿却死气沉沉地低声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