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暗下来的洛城挨家挨户燃起烛灯,为冬夜的清寂添上了些许暖色,可在距洛城几里开外的郊外却沉浸在死一般的孤寂之中。
朔风呼啸,将原本就已只剩枯枝的树木刮得沙沙作响,寒月高悬,为本就空无一人的郊外更添凄冷。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响由远及近,借着月光明朗,只见一架不大的马车正朝着郊外更远的地方奔驰。
车沿上坐着的那名车夫,口中呼出的白气层出叠现,他身上裹着厚重的夹袄,唯有不断挥鞭的双手裸露在寒风之中,在月色的映衬下泛着青光。
“师傅,既已过了那条坎坷的小道,便麻烦将马车再驶得快些。”
马车中传出一个听来清朗非常的声音,那声音穿过特意被加厚过的帐帘,越过长啸的北风,再穿透那车夫头戴的护耳帽,最终仍清晰地传进了车夫耳中。
“公子呀!我能有眼下这般速度已是竭尽全力了。
你也是知晓眼下是什么天气的,若不是你开了个颇令人满意的价,我定是不会在这般恶劣天气中答应载你往南边去的!”
那车夫借着回话的空档儿,连忙将其中一只手覆在口边,连哈几口热气,试图将已然冻僵的手有半刻回温的余地。
“师傅,我自是知晓天气恶劣,但若是你能看在我委实急着前去寻亲的面儿上再尽些力,待我到了目的地,定然在此基础上再加一倍的酬金,如此可好?”
马车中的声音洪亮如初,只是语气听来比此前愈加急切了些。
车夫闻言,被寒风僵化的面颊上出现了稍微的松动,他撇了撇嘴又干咽了一口唾沫后,复又答道:
“行吧,看在公子你是个爽快人的份儿上,我便再更尽些力。”
马车中的人闻此言,轻舒一口气后,眉间终于有了片刻的舒展,接着只听那道清朗的声音又起:
“师傅,寒夜驾车实属不易,这点暖身的酒便是我的一点心意,望能笑纳。”
车中人话音一落,那车夫便见自己的身后多出了一个酒袋。
车夫见状,不由喜上眉梢,腾出一只手,便去摸那酒袋子。
“好家伙!这酒竟然还是温热的!多谢公子好意!待我喝一口暖暖身子,便加速前进!”
听那车夫的声音中气十足,已全然无了方才的无精打采,车中人不由弯起了唇边。
随后只见这车中人,轻掀开车窗上的帘子,探头凝望着空中明月,双手合十叠放在胸前,合上双眸,念念有词。
“咣咚”
车中人因马车突地一个趔趄,身体重心不稳地撞向马车内壁,发出一声沉沉的闷响。
“师傅,出了何事?!可是绊到了石头?”
车中人单手撑着马车内壁,重新坐稳之后,连忙开口询问车外的情形。
这人噤声等了片刻,车外不单无人应答,原本慢行的马车却也忽地停了下来。
车中人只觉心跳的节奏蓦地加快,因不安而微颤的双手,缓缓伸向面前只有一丝透亮的帐帘。
帐帘渐起,冷风灌入,就在这人欲将帐帘尽然掀开之际,却突觉手腕被一道力量箍住,随即那力量猛地朝前一带,车中人便一个踉跄跌到车外来。
那道拖拽力量的主人动作极快,见车中人跌坠在地,便一个反手将其紧紧地箍在手臂之中,叫其动弹不得。
这人虽被突来的不明力量束缚住,双目却因着月光,看清了马车上的场景,此时只见那车夫斜倚在马车外壁之上,瞧来应是被击晕了。
这人的心脏一阵狂跳,却依旧用冷静低沉的声音开口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突地劫停马车?是为劫财?若是劫财,你先将我放开,我将我身上所有的财物皆交与你。”
“呵并非为了劫财。”
另一人冷嗤一声,语气显得甚是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