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和终于准备离开,不欲再在青羽的神色中寻觅落寞与黯然的踪迹,心想饶是她在自己面前藏得再深,亦是不可能不黯然神伤的。
“慢走,小心脚下。”
青羽望着阿和离开的背影,温和地吐出这句话后,神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只是那变化却不是阿和想见到的。
青羽的呼吸依旧平和且规律,笑意始终不退地挂在面上,只是这笑意似乎与她眸中的悠远之色交相辉映,瞧来意味深长。
“小姐……您还好吧?”
花花面带关切,鼻尖泛红,眼眶湿润,缓步踱向青羽,翼翼小心地握住了她的手,想要给予安慰。
“放心,我真的没事。”
青羽回眸,朝花花宛然一笑,神情中找不到丝毫的异常之处。
“可……我知晓小姐您定是在意的……只是当着我们的面不愿让我们看到你的悲伤……”
花花的眸中已盈满泪水,满是对青羽的心疼,而她握住青羽的手亦不住地加大力道,试图将力量传递给青羽。
“傻丫头!我是真的真的没有事!现在你先冷静下来,我有话要问你。”
青羽见花花因担心自己而落泪的模样,不禁莞尔而笑,伸手替她将眼角的泪水擦拭之后,便正色而语。
花花见青羽当真不似在掩饰情绪,这才抽抽搭搭地止住了泪水,哽咽着点了点头。
“你今日是如何寻见这名医者的?”
“奴婢是按小姐的意思,去了离府最近的一家医馆,当时这医馆中恰好无人,我便请这老医者同我一道回来了。”
花花如实回答着,但心头却满是困惑,不知青羽用意何在。
青羽若有所思地颔首,眸光愈加幽深。
“小姐为何如是发问?”花花不解。
“我怀疑这其中还有隐情,虽不知这隐情背后之事如何而为之,但此事定然不若我们看到的这般简单……”
青羽应道,其实从那老医者前来问诊之时,阿和反应中那些细微的异常,她便对今日之事有所怀疑。
说不准这戏是阿和伙同那老医者一道专程演给她看的,其目的不外乎便是叫自己知难而退,挑拨她与高子玦的关系云云。
“小姐为何如此肯定?”花花又问。
“因为我相信他。”
青羽粲然一笑,眸中释放着笃定的光彩。
她与他已然经历了生死离合,经历了各样的猜忌和不快,她已非从前,只会将猜测放进肚中,暗自咀嚼消化却不言明。
如今,她却要凭着他二人之间不可转移的信任主动去将谎言攻破。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青羽便按照花花的指引,她带着数十张面额不小的银票,独自来到了那名老医者所在的医馆,面上尽是势在必得之色。
阿和收买人心替她办事不外乎便是用钱财,既是如此,那她便要用双倍甚至更高的价格来换取一个真相。
相信那名老医者若是个明智之人定然知晓该如何作抉择。
青羽抚了抚心口,试图将怀中因即将揭开真相的激动而节奏过快的心跳好生平复一番,随后待她调整好气息才踏上了门前的阶梯。
走至门口,只听门内似有人声交谈,青羽侧身探头,朝内打量,只见那名老医者面前确实立着一个人。
而那道身影,她熟悉至极,不用看清面容,便知是何许人。
阿玦!
青羽惊喜得险些高声脱口而出,险些便迈过了那道门槛,直冲他而去。
可她还是抑制住了狂跳的心,收回了已抬至半空的脚,侧转身子,隐匿在门外,屏息凝神,试图听清二人的对话。
“劳烦您了,他日我定有重酬。”
“言重了,这原本便是医者应尽之责,不过你夫人她体虚气弱,气血不足,日后要好生照料才是,否则恐有滑胎之险。”
“嗯,她身体向来有些虚弱,她既为我妻,我定然是会好生照料她的,亦会竭力留住她腹中的孩儿。”
青羽不自知地过滤掉医者的声音,只在心头一遍复一遍地回放着高子玦的声音。
让他似暗箭一般难防且锋利的言语,一下又一下地洞穿着她的心房,让自心而生的痛感流经血液,蔓延至神经,再狠狠地刺入骨髓……
原来……这便是我自行其是想要寻得的真相吗?这便是我对你坚定不移的信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