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良因心神惧震。
她从谭蕴晴绝望的眼神中,看到了那一点点希翼,那是谭蕴晴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她身上,她希望在自己临死前,能有哪怕一个人能相信她。
相信她没有说谎。
也是那一点光,让画良因选择了信她。
一个柔弱的女子,要经历多少绝望,鼓起多少勇气,才敢踏入公堂,状告自己的亲叔叔?
她明明知道,自己孤掌难鸣,也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把握,却依然选择了最难走的路。
受了如此大辱,又是五十板打下去,谭蕴晴一介弱质女流,如何承受得住。
很快就出气多进气少。
临死前,仍旧望着画良因,反反复复说着自己是冤枉的,倘若不是事实如此,她何必因此赔上性命。
画良因是眼睁睁看着她咽气的。
她死的时候才16岁。
还背负着诬告二叔,贪得无厌,不贞不洁的污名。
可怜谭蕴晴被活活打死,死后还要被人指责她败坏门风,是不洁之身,连葬在谭家祖坟边的资格都没有。
是谭蕴芝不忍她暴尸荒野,将她的尸身收殓。
就在她下葬的当日,有一个年轻人送来了一封信。
那是谭蕴晴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封绝笔。
信中说,她知道自己必有一死,但是她不后悔,因为她答应过生母,一定会揭露谭敬文的真面目,哪怕她最后输了,也无愧于心。
还说了夏氏未入府前,谭敬文便对她起过心思,只是因为谭敬琛捷足先登,替她赎身纳她进府做了小妾,谭敬文才不得不罢手。但夏氏死前对她说过,在谭府,谭敬文好几次都对她动手动脚,她告诉谭敬琛,谭敬琛还道她要破坏他们兄弟感情,将她好生斥责了一顿,连着几个月对她不闻不问。
从此她便不敢再说了,轻易也不会踏出自己的小院。
谭蕴晴还说,这件事夏氏的丫鬟柳儿是知情人,她状告谭敬文时,知县大人一定会派衙役传柳儿上堂,倘若那柳儿矢口否认,必是收了谭敬文的好处。
还让收殓她的人,要想法子跟住柳儿,并暗中观察。
以她对谭敬文的了解,柳儿事后十有八九会被灭口。
她此举也非是要别人冒险替她翻案,只是想证明自己和母亲的清白。
信中最后还有几句话,却是对谭氏姐妹说的。
她猜到最后收殓她的人,肯定是二姐谭蕴芝。
她很感激谭蕴芝这些年对她的照拂,在谭蕴芝身边的这几年,是她这辈子过得最幸福最安稳的时光,只可惜她此生是无以为报了,希望来生能有机会报答她。
至于长姐谭蕴娴,则是劝她莫要自责,她知道自己冒然住到画府,势必会引起长姐的猜疑,长姐担心妹妹,对自己有所偏见,也是正常的,自己从未怪过长姐,只是很羡慕二姐有一个这样好的姐姐。
但愿两位姐姐能早点从父亲过逝的噩耗中走出来,两位姐姐都是好人,她忠心祈愿,两位姐姐一生顺遂,无病无灾。
谭蕴芝看完信之后,泣不成声,立刻派人去寻找柳儿,哪知还是晚了一步,柳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