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能拗得过儿女的父母,马妈妈也不例外。 从前她处处都能拿捏住马宝,以孝字压他,不过是他愿意被她拿捏。一旦他真的叛逆起来,马妈妈哭出一缸眼泪来也于事无补。 先她还打电话,逼着马宝把孙子给她接回来,再然后就威胁她要报警,说他们做父母的拐卖她的孙子。 马宝烦不胜烦,干脆和主任早请,去青海出长差。 马妈妈耐何不得儿子,便跑去管家找碴,她在管家撒泼,说管爸管妈不安好心,没养出个好闺女,拐了她的儿子,这又拐了她的孙子,她要去法院告她们。 管爸管妈要脸,尽管知道马妈妈是蛮不讲理,可也拿她没办法。甚至四目相望,都生了退却之意。这毕竟是外孙,总不如人家做奶奶的看孙子更名正言顺些。 你看好了,没功劳,你要是看不好,那就是大罪过,他们老两口实在不愿意因为这些琐事就让管弦在马家无法立足。 管弦不出面,只打电话给马宝:这是你妈,你看着办吧。 马宝声色俱厉的对马妈妈道:“妈,你要再闹,我就永远都不回家了。” 管弦也对马妈妈说:“妈,我跟马宝的感情本来也不深,你要再这么无休无止的闹下去,说不定就真闹离了,宝宝还小,肯定是要跟着我的,到那时你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别说孙子,你连看都没资格的。” 软硬兼施,总算摒退了马妈妈。 管爸管妈反过来劝管弦:“你婆婆也是闲的,她想孙子也是情理中事,要不你回去得了。” 管弦道:“爸,妈,你们是不知道我婆婆是个什么德行,她只把儿子、孙子当成自家人,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生育机器,我这要是回去,她能立刻就把宝宝抱走藏起来,有本事让我一辈子都找不着,我在她手底下吃不着喝不着,白送她一个孙子,那我图什么?” 看管弦说得可怜,管爸管妈长叹一口气,道:“行了,你就在家住着吧。” 如今姥姥姥爷看外孙子的有的是,他们俩也不丢人,总不能明知马家是火坑,还非要把女儿送过去吧? 管妈甚至私下同管弦说道:“要早知马宝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该同意你俩结婚。虽说论到这些也晚了,你们俩连孩子都有了,妈应该劝你们俩好好过,可这妈宝男就跟那没断奶的孩子似的,就算马宝想断,就你婆婆这泼辣劲,怕是也断不了。小孩子什么样,以后你就知道了,要是当妈的不狠心,那是永远也断不了奶的。要实在过不下去,不如……” 离了算了。 管弦也想,可此刻她骨子里的灵魂不是本尊,本尊有强烈的欲望要和马宝过下去,而且本尊还盼着那个没出世的闺女呢。 管弦叹口气,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管妈妈又道:“先看看吧,我看马宝还不算在糊涂,要是他真的改不了再说。” 马妈妈看不着孙子,儿子也不回来,她终于偃旗息鼓,她给马宝打电话认错,又给管弦打电话求她回来,并且保证:“我一定把你和宝宝都照顾好。” 管爸也劝管弦:“天底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你婆婆都做到这份上了,你就原谅她吧,家和万事兴,你既然不想离婚,总得把日子过下去。” 宝宝四个月的时候,管弦带着孩子回了马家。她的产假也快到日子了,她得回去上班呀。 马妈妈倒是言出既行。 最主的也是因为管弦开始上班,白天宝宝是马妈妈一个人的,晚上才抱回给管弦。管弦除了早晚两顿饭,白天不在家,马妈妈和她也产生不了什么矛盾。 马宝也回来了。 大矛盾没有,小矛盾还是不断,关于孩子怎么带的问题,马妈妈坚持“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动动就拿马宝说事,一开口就是“当年我怎么带的你,你如今不也好好的,什么问题也没有”? 马宝一狠心,道:“既然妈你不听劝,那我就请个保姆,你只管在一旁协助就行了。” 这本来就亲热不够呢,再分个人,马妈妈不同意,她既屈服过一次,就有第二次,只好道:“行,行,我按你们说的做还不行?这是有多少钱啊,还请保姆?知道现在保姆一个月多少钱吗你们俩就这么糟蹋?再说保姆看孩子你们能放心?她虐待孩子了怎么办?她把孩子拐走了怎么办?” 转眼孩子两周岁了。 管弦这两年把马宝教得挺上道,她就一个原则:让马宝对这个家,对她和孩子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感情。 和马妈妈有什么矛盾,管弦都交给马宝处理,她则在一旁摇旗呐喊:老公你真棒,老公你好厉害,老公你真是个负责任的男子汉…… 马宝果然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像男子汉。 管弦知道她该把剩下的生活交给本尊了。 其实生活就是一个困难接着一个困难,没有一劳永逸的日子,她也好,本尊也好,需要的是面对生活的勇气和智慧。 宝宝三岁的时候上了幼儿园,马妈妈一闲下来,又觉得百无聊赖,她重新盯上了管弦的肚子,时不时的就怂恿几句:“小尊(马尊)一个,也是太孤单了点儿,现在二胎政策也放开了,你们俩看什么时候再生一个?” 马宝先反对:“生什么啊?要是生个闺女还好,那是招商银行,这要是再生个儿子,将来我得给他俩准备两套房,现在咱们县城这房价涨得也够离谱了,万一他们兄弟俩再去了一线城市,一套房千八百万,累死我我也赚不出一套房钱啊。” 马妈妈不懂什么招商银行还是建设银行,就认一个理:过日子过得是人,人丁兴旺,人丁兴旺,没孩子,这个家怎么算兴旺? 管弦(本尊)倒是没像以前那样跳钻跳钻的跟马妈妈唱反调,她道:“随缘吧,有了就生。” 马尊这一个月的托费,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一千多,马宝和管弦两人工资加起来也才四千多一点儿。 马宝成天抱怨压力大,马妈妈也慢慢意识到养个孩子,那可真是拿个金子打个同样大小的人。 马宝的话她也听了进去,所以对于第二胎生男孩儿还是生女孩儿,她也没那么大执念了,毕竟有一个孙子了,再添个孙女也行。 马尊四岁的时候,管弦再次怀孕。 马妈妈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个大元宝,比马宝和管弦还高兴,整个孕期,她是想方设法给管弦调理饮食。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管弦生了个漂亮的小闺女。 马妈妈还有些遗憾,马宝却高兴得嘴都咧成了花,抱着小姑娘,一口一个“大闺女”,直说这孩子来得真是时候。 马宝一个月前升了主任,涨工资是小事,面子上也好看,在管弦有意无意的引导下,他承认这是闺女给自己带来的福气。 管妈妈来看自己的闺女,抱着外孙子也是喜欢不够,她望着这一家五口,对管弦道:“真想不到,你和你婆婆也有能过得下去的时候。” 管弦点头:“慢慢磨合吧。” 对于这样的结果,她不是不满意,可她不觉得自己幸福,因为那是用痛苦和绝望换来的,就宛如破镜重圆,粘合得再好,她心里仍有芥蒂。 如果是她,哪怕重来一回,也未必能改造好马宝这个妈宝男。 她不盼着下辈子遇上个好男人,只盼着自己有双火眼金晴,能看透人心,她只盼着自己有有处理生活的智慧,哪怕遇上这样的丈夫,也能将他拉到自己阵营,她只盼自己有面对困难的勇气,哪怕他不可救药,两人走到非离婚不可的地步,她也有胆魄,一手一个,抱着孩子离开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