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宝思索过味儿来,便不再劝马妈妈回家,反倒格外力挺她在居委会发挥余热。 马妈妈原先只是赌气,等到儿子、儿媳妇真的不需要她了,成天在一起恩恩爱爱,她才明白过味儿来:要是再这样下去,这儿子可就彻底成儿子媳妇的了。 虽说没搬出去,可跟搬出去有什么分别? 马妈妈立刻打道回府。 等管弦下班,就见马妈妈一脸阴森森的冷笑瞅着她。 管弦心里咯噔一声,却还是按捺着紧张问:“妈,你今天回来得早?” “嗯,不只今天早,以后我天天这么早。” “是吗?哈哈,那可太好了。” 马妈妈道:“管弦,你甭跟我耍心眼,我告诉你,宝儿是我儿子,从前是,以后是,一直都是,就算你把他的人生拗到你那儿,他跟你也不会一心一意。” 管弦道:“妈这是什么话?我没否认马宝不是您的儿子啊?做人讲的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您这么诅咒我可不好。” “不好又怎么样?你还想诅咒我不成?” 管弦不跟马妈妈硬碰硬,陪笑道:“我哪儿敢,妈,今天晚上吃什么饭?” 马妈妈高冷的道:“我看这些日子我没在家,你们也没饿死嘛,都老大不小的了,总不能让我给你们做一辈子的饭?自己学着做吧,省着我天天操心受累,还要落一个爱子如害子的名声。你们自己做。” 管弦欢欢喜喜的道:“太好了,马宝总说我做的菜是另一种味道。这各家不一样,生活习惯不同,口味自然也不同,我没正儿八经的学过厨艺,这点儿皮毛知识都是跟我妈学的……” 马妈妈一听:这不行啊。自己跟马宝这么多年,这才几天就让管弦把儿子拐得和她们家一样的口味了? 她抢先堵住厨房的门口,道:“你做的菜也能吃?宝儿不嫌弃,我可吃不惯,算了,还是我做吧。” 马妈妈强势回归,没用多长时间,就把管弦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马宝又给带回了从前的生活方式。 吃罢晚饭,马妈妈陪着马宝打游戏,坐在一边,用刀叉给他喂削好的水果,母子俩有说有笑,看得管弦眼睛直冒火。 从前那种憋屈、窝囊的感觉又回来了。 管弦推拖“累了”,先去睡,她一个人在空旷的大床上翻腾了许久,等到外头灯熄了,也没等到马宝,他又做他好儿子,陪马妈妈去了。 这就是一曝十寒,从前功夫全白废了。 管弦找机会给许姐打电话。 许姐叹气抱怨:“你这个婆婆,那是心迷了眼了,这一辈子心思全放在了她儿子身上,凭我使出浑身解数,耐何她不上道,我是怎么拉也拉不回来。” 管弦只能无奈的耸耸肩。 许姐又劝她:“这事得从长计议,你急也急不来,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你好好待她,不求她像待亲闺女似的待你,只要你们和平相处就行了。” 管弦只能把这事放下。 这天她正上班,马宝给她打电话:“我小姨家的表妹来了,妈不大出门,你去车站接一下。” 管弦答应了,跟主任请了假,打车去了车站。可她一直等到最后一班车,也没能等到马宝的表妹。 管弦给他打电话,马宝抱歉的道:“我忘告诉你了,妈说不用你接,她把表妹接回来了。我们在外头吃饭呢,你赶紧过来吧。” 管弦气得简直要跳脚:你什么人啊?就不能提前给我打电话说一声?我这还傻不愣登的等着呢,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能让我在这白站一夜啊? 马宝低声道:“哪能呢,你赶紧回来吧,表妹大老远的来一趟,你这做表嫂的不出面总归不合适。” 管弦又赶紧打车去了他们所在的酒店。 马宝的表妹今年正上大一,个子不高,略有些丰腴,一双细长的眼睛,衬着樱桃小嘴,虽说不上有多漂亮,但是别有一番风情。 她打扮很是时髦,背着个品牌包,倒是比管弦还显得精英。 管弦走过来,望着她道:“这就是表妹吧?我还跑到车站去接你呢,可等来等去也等不到,要不是你表哥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已经到了。” 她先发制人,马妈妈沉着个脸,倒不好再说什么。 马宝的表妹姓朱,叫子玉,看了眼马妈妈,脸上闪过怔愣。 管弦心知马妈妈肯定没当她面说自己好话。 朱子玉站起身道:“我不知道,要不然也该早点儿给表嫂打电话,你说这事闹岔了,倒让表嫂饿了这半天,表哥,叫服务员再添几个菜吧。” 这倒是个明白人。 管弦坐在马宝身边,道:“不用不用,表妹你快坐吧,远来是客,该我这个东道主招呼你。” 管弦往桌上一溜,不由得冷笑。怪不得朱子玉要让服务员再添几个菜,他们三个是一家子亲骨肉,这半天已经把饭菜吃得差不多了,桌上六七个盘子倒只剩下了残羹冷炙。 朱子玉有些不好意思,拿眼睛看马妈妈。 马宝便叫服务员。 马妈妈看不惯管弦的作态,道:“管弦,你平日不说减肥,晚饭能不吃就不吃的吗?这桌上还有菜呢,再给你添碗米饭得了。” 管弦嗤的一声笑道:“妈,本来我是不饿的,可这满城跑了两趟,不饿也饿了。” 服务员也到了,管弦道:“给我上一小碗肉丝面,再来一盘三鲜炒饭。”她又问朱子玉:“表妹还吃些什么?” 朱子玉忙推辞:“我已经吃饱了,表嫂不用管我。” 管弦朝她一笑,低头不语,竟是问都没问马妈妈和马宝。 肉丝面上来了,就那么一小碗,闻着倒是挺香,马妈妈嫌弃的看管弦一眼,对马宝道:“宝儿,你表妹大老远的来了,又坐了一天车,咱们先回去,让她好好歇歇,明儿你请天假,带她到处逛逛?” 马宝犹豫着道:“嗯。”却看着管弦。 管弦朝他温和的笑笑,没说话。 马宝试探的道:“管弦,那我先送妈回去。” 管弦朝他摆了摆手。 朱子玉推辞:“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表哥你留下来等表嫂,我跟大姨一块回去。” 马妈妈一扯她,道:“你不用管,既到了大姨这儿,就什么都听大姨的。” 马宝先走了,管弦慢条斯理的吃完了面条和蛋炒饭。 等她回到家,屋子里一片漆黑,竟是只声不闻。 也不知道这一家三口又去哪儿了。 管弦哼了一声。 朱子玉不是无缘无故就跑到这儿来的,而是她和男朋友一不小心越了雷池,竟珠胎暗结,她不敢回家,只好来求马妈妈这个大姨。 马妈妈听了呆怔半晌,不相信的问朱子玉:“你这孩子说得是真的?可检查过了?” 朱子玉点头哭丧着脸道:“检查过了,医生说再不赶紧想办法,就只能引产了。” 马妈妈安顿好了朱子玉,跟马宝商量:“你看你和管弦结婚这么久了,她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你就没什么想法?” 马宝是知道管弦为什么不要孩子的,可让他搬出去,离开马妈妈,那相当于剜马妈妈的心,无论如何马宝做不出来。 他含糊的道:“妈,我们还年轻呢,不着急。” 马妈妈叹息道:“这叫什么事,该生的不生,不该生的却有了。”她把朱子玉的事一说,问马宝:“你说怎么办?” 马宝一点儿都不意外,如今婚前性行为不要太多好吧?他们班上就有,而且每年都有,如今女孩子开放,根本不在乎那层膜,或者说如今的男人也不在乎,甭管能不能走到结婚那步,总之不睡白不睡,各个都大方的很。 马宝不以为然的道:“那要看表妹怎么打算了,她也到了年龄,要是愿意,就休学,结婚,等生了孩子再复学不就完了吗?要是不想结婚,那就打掉呗。” 马妈妈捶胸顿足:“你说子玉怎么这么傻?这还上学呢,怎么就出这样的事?她结婚,拿什么结婚?她自己都没长大,和个孩子似的,那男方也不知道什么性情……万一将来不成了可怎么好?” 马宝好笑的道:“过不下去就离呗,现在离婚的少了?” 马妈妈生气的道:“我看你就是让管弦带坏了,怎么我说一句你驳一句,你到底怎么想的?” 马宝不敢再多说,便含糊的道:“我能怎么想。” 马妈妈顿了顿,见左右无人,这才道:“我想着,不如就让你表妹把孩子生下来。” 马宝含糊的唔了一声。 马妈妈一搡他:“也不知道你和你媳妇能不能生出来,要是生不出来,不如就把子玉的孩子抱过来养。” 马宝急了:“妈,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这又不是从前,我和管弦怎么就生不出来了?” 马妈妈一拍桌子:“你还敢跟我嚷嚷了?你再喊一句试试?” 马宝蔫头耷脑的道:“总之这事不行,妈,不管谁的孩子,也不及您自己的亲孙子,您就放心吧,孙子早晚都能抱上。” 马妈妈道:“你也甭跟我这装模作样,有本事让你媳妇立刻就生个孙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