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类想要在偌大的城市里相遇,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我只是一条行动不便、风烛残年的老狗。
街上车辆飞驰,行人匆匆,犹如穿梭时间通道的光光点点,我动作缓慢的行走在路上,每走一段,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几分钟,或是趴在阴凉的角落,或是趴在商场门口,借着从一开一合的自动门飘出的凉气散热,但我得时刻警惕着巡逻的保安那木棍追赶,毕竟,他们似乎总是不太欢迎像我这样的流浪狗。
一路上,我看见了许多同类。它们一如当时宠物展览会时的那般精致,它们的主人亲切地抱着它们,给它们梳理毛发。它们也一如当时那样,用怪异的眼光盯着我,仿佛我是只野蛮肮脏、毫无遮蔽的丑八怪一样。
不同的是,我不再像以前那样,站在焦点中心时的羞耻与羞愧,不再像以前那样,想要找个洞窟,鸵鸟般把头埋进沙土里去。我弓着腰,脚步沉稳,傲娇地从它们身前走过,带着老国王般的尊严。
此时此刻,我是自由的。
然而,现实里我却不能像老国王一样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起码我没有可调动、可支配的士兵,可以帮我发散精力、扩大搜寻范围去寻找阿迪和萌萌。
我从关外的旧城区慢慢向市中心进发,用我曾引以为傲的嗅觉搜寻阿迪与萌萌的气息,但摇摇晃晃了十几天,一无所获。我抬头望着天空发呆,兴许是敏锐的嗅觉开始退化了,不禁失落,苦笑。
正当我蹲在一个公园长板凳上苦恼发呆的时候,一把尖锐的叫骂嗓音从公园的另一处传来。
“臭骨头,滚回你原来的地方去!”一个头发凌乱的泼妇手持着秃头扫帚驱赶着一个调皮小孩叫骂道。女人的叫骂声犹如一道灵光划过我的脑海。
对!回到我原来的地方去!年纪大了,嗅觉不中用了,连脑袋也不中用了,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
与其漫无目的地游荡无果,不如回到爱心救助站,毕竟那是流浪猫狗的集中地,也许更容易找到阿迪和萌萌。
我高兴得“汪汪”直叫,轻快地从长板凳上跳下来,摇着头晃着尾便往爱心救助中心跑去。
自从被我的寡妇主人去世后,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救助站了,纵横交错的宽敞的大马路把我弄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认得一个印象深刻的建筑,穿街过巷后却又绕回了原点,偌大的城市就像一座巨大的迷宫,我仅凭着模糊的印象四处晃荡。
阳光把地面晒得发烫,我频频吐着舌头以此散热,好不容易从一个复杂的街区走到另一个,抬头终于发现了这个巨大的建筑——会展中心大厦。我对这里的感情也许要比救助站的感情要深厚,毕竟我是在这里和我的寡妇主人相遇,也是在这里和我的老朋友们走散的,只要我走到这里,或者就能找到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