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新主人住在城郊,回家路上的公共汽车挤满了人,粗犷的司机催促着我们上车。寡妇一手拉着我,一手扶着车门把手颤巍巍地上车时,司机却暴躁地吼道:
“宠物不让上车!”
寡妇当然知道,但她似乎没有打车回家的预算,只好苦苦哀求着说“下站就下车......下站就下车......”
司机和乘务员只好作罢。
坐在窗边的一对情侣礼貌地让了座,我的新主人把我抱在怀里,我把鼻子伸出窗外。一路上汽车飞快驶过,呼呼的冷风吹得我鼻涕直流,但我却感觉异常轻快,好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自由了。
驱车数十公里,终于来到了我的新家。这里是一条远离市区的关外村子,远离市区当然以为着宁静,但通常也伴随着破落。我的新家在村尾的一座农民房顶层,没有电梯,楼梯的木质扶手也像弓着腰的老头。我和我的女主人,两把老骨头连滚带爬终于到了顶层,她喘着气告诉我,每天她都要爬这样的楼梯,比如逛街买菜,比如饭后散步。
我在后来才得知,我的新主人在她三十岁的时候丈夫就因为心肌梗死去世了,两人没要孩子,可怜的丈夫,英年早逝,可怜的女主人,孤零零地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寡妇不肯再嫁人,我猜想,这也许是领养我的原因,也许她真的太孤独了,以至于她急需一个可以陪她逛街买菜,陪她饭后散步的人,甚至是一条狗。
我的新家很小,只有三四十平米,但我的主人将它装饰得很生机与温馨,仿佛那个饥寒交迫的雨夜里所做的美梦成真了——昏暗的黄灯光温暖着整个房间,地板不是冰冷的瓷片,而是深棕色的光滑地板,我走在上面,爪子能与之摩擦发出“呱呱”的尖锐响声。地板上面,有一张毛茸茸的洁白地毯,似乎比我睡过的所有软垫都要柔软。在沙发边上,一台小太阳取暖器正静静地摇着头,银白色的凹面镜反射出股股黄色的热量,房间瞬间暖和起来。我突然一屁股躺下,整个肚皮与下巴贴着毛毯躺着,舒服地眯着眼睛。我的新主人像对淘气孩子说话的老母亲一样,用娇宠的语气摸着我的头说道:
“小宝乖,起来,咱们逛逛我们的新家。”
我迷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