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承皱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燕笙见他周身上下阴冷,全然没了初见的明朗,心中全是不可思议。她此生最大的勇气都用在了眼前这个人身上,她身居家中,看到弟弟拿着通缉齐承的告示,日夜惦记,终于偷偷跑出来寻他,一路上她吃了多少苦,她也没放在心上。她一直憧憬着,无论他处境如何,都会真心相伴,于是她坚定地寻找他。
不料,早在齐承救齐墨之的时候,燕笙就见到了他,他一身寒气,眼神狠厉全然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舒朗公子。
曲枢敏道:“深夜追随,还是个女子乔装,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能留。”
“手下留情,这个小兄弟出手搭救过我。”齐墨之捂着胸口出车厢制止道。
曲枢敏看向齐承,齐承点了点头,连忙去扶大哥。
齐墨之此时已经恢复了些气力,看了看他身边的人,说道:“瀚河,我有话对你说。”
手下们识趣地退下。
齐墨之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
齐承道:“大哥,外面太冷,进车厢吧。”便去扶他,齐墨之狠狠推了一下齐承,手颤抖地制止“不许碰我。”
“大哥,你要去哪里。”
“我当然去我该去的地方,我已被流放,无论怎样,你都不应该救我。”
“大哥,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我的弟弟齐翰河是金陵城里有名的子弟,纵是有些叛逆,也不会如你这般。”
“我,大哥,你听我解释。”齐承未曾见过大哥这样严厉,他觉得大哥受了这番苦难,总该对朝廷有些失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齐墨之厉声道:“我们齐家世代忠良,齐翰河,你如今召集这么多人,另为之主,是要怎样,举兵造反不成。”
齐承见大哥要离开,追上去扬声道:“大哥,你忠心赤胆,何为一首诗被流放于此,这一路上,你受到怎样的欺辱,难道区区几个官兵没有被授意,就真敢对赫赫有名的齐家公子大下狠手吗,大哥,你入官场这么多年,你怎会不知晓齐家的仕途之路已经到头了。”
齐墨之悲愤地扭头说道:“即便是天子怀疑臣子有罪,那臣子自当以死自证忠心,齐墨的赤胆忠心日月可鉴,吾一世储日月之精华,生死之后,清白自在人间。”
齐承见他如此决绝,言辞激烈地说道:“大哥,你当真以为能流芳千古,凭什么,凭你的赤胆忠心吗,历朝历代,朝局重整之际,全然都是沾满了鲜血,也正是死命效忠却不被信任臣子的鲜血,否则历史上怎会有那么多沉郁而终的无名志士。大哥,你想想当年的洛家,你与洛记淮相交颇深,他可曾真得谋逆,最后他剩下来的哪有一世清名,反而是苦苦含冤而亡,直至最后,都无人敢提及。儿时你就教我读书人的初心,为天地立心,继往开来,为万世开太平,家国长安,男儿之才华,当永存天下,为九州书写山河,为生民立命谋生。大哥之心无愧天地,不该白白牺牲在朝堂之上,成为朝政改革的灰烟。”
齐墨之神色忧伤,不再厉声厉色,低声无奈道:“瀚河,你,你可知你的这番言论真得是大逆不道啊。”
齐承扶上大哥,缓和些道:“我齐家历代忠诚,到我们这一辈,大哥兴水利,修商业,让一方百姓富有安康,二哥守卫边疆,以命相搏。在朝廷之上,齐家从未敢居功自傲。如今,瑾王仍是怀疑齐家,大哥一首诗,便流放荒野,二哥远在战场杀敌,持续数月援兵迟迟不到,危在旦夕。我远遁江湖,屡遭陷害,生死由命,金陵城内的齐府实则已经被看管起来,如若二哥战场战败,齐家很快就会被一网打尽,齐府上下百条性命实属无辜,大哥,为了齐家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你也要振作精神。”
“天子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又能做什么呢。”
“听我的安排,齐家会有一线生机。”齐承沉声道。
齐承和曲枢敏安排了一些事宜后,找了匹快马自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