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伶俜自己也累得够呛,在野外也没法讲究什么,让鹰俊一人给放了个清洁术除去身上污渍,再给善善换了身衣服,把人放进帐篷里安置妥当,自己也终于撑不住,回到帐篷倒头就睡。
他累极了,睡得也格外沉。可在他的隔壁,却又完全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子时一过,被褥里睡得正香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依然是那副五官,依然是那个人,可在他睁开眼的一瞬,他的整个气质就变了。
他生就一张美得极具侵略性的脸,眉飞入鬓,凤眼凌厉,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五官天生的锋利感都被那副柔软天真的神态给模糊掉了。
而此刻,那双眼睛里净是冰冷的杀意,就像一把被尘封了数年的剑,在这一刻终于解开了封印。
——又像是沉睡了漫长时光的妖魔,终于苏醒。
他不是善善,他是容停。
这十八年于容停而言是不存在的,他的记忆仍停留在十八年前,他记得自己受过怎样的挑衅,而他要做的,就是把那个有眼无珠的蠢货,立、刻、杀、掉。
他花了一些时间来适应现在的身体,修为大幅度降低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这没关系。
随着记忆的复苏,他飞扬的眉尾处开始显化出一颗朱砂痣,初时极淡,而后渐浓,直至最后,殷红如血。
万籁俱寂的深夜,他无声地坐了起来,偏过头,长久地注视着左侧,仿佛能透过两层障碍,直接看到那此刻正在呼呼大睡的人。
——他当然记得,当初就是这个人,害他沦落至此。
他并没有去管这十八年里的记忆,他十分清楚,那十有八九会是一段愚蠢的过去;他也无意追究,那个小人“养”他这么大是有心还是无意:
他从不在乎死人的想法。
容停一步步地走出了帐篷,悄无声息,身如鬼魅,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宋伶俜的帐篷。床上的人不知死期临头,还在无知无觉地睡着,他一张手,轻而易举地掐住了那毫不设防地露在外面的脖子。
——只消用力一拧,这个知道他的弱点的人,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就在这时,宋伶俜毫无征兆地醒了过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醒过来,整个人还被浓重的困意纠缠着,上下眼皮直打架。不过就算是困成狗了,他也还是看到了,自己床前有个人。
——是善善。
他困得神志不清的脑子里划过一个很离谱的念头:善善这就会爬床了,也太会学了。
清醒的时候他会劝善善回去,但眼下他困得不行,又记得善善才吃过怎样的苦,难免地,就做不到那么铁石心肠,无奈地伸手摸了摸那近在咫尺的脑袋,掀起一边被子:
“过来睡吧。”
反正善善也不会做什么。
很奇怪,“善善”听了这话,居然没有动。
宋伶俜莫名不安,强行睁开眼,恰巧“善善”也抬眸看他,昏惑黯淡的帐篷里,只有他眉尾的一点朱砂痣,是唯一的亮色。
……朱砂痣。
宋伶俜:“……”
宋伶俜:“???”
睡意瞬间不翼而飞,宋伶俜瞳孔骤然放大,大脑因惊吓过度当场死机,一只爪子凝固在半空中。
半夜醒来发现大boss就在你床边凝视着你是什么体验!!
宋伶俜,你好样的,你居然敢rua大boss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