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声闷响,应是有人把赵恒从驾车的位置上扯了下去。紧接着,车帘被蓦地掀开,在漏进来的簌簌风中,进来几个穿着官服的随侍。领头的那个口中倒是客气:“姑娘们,请吧,别让我动粗。”
宋如君知道哪里不对了。
这分明是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先前在寨门处假意捉人,引得他们惶惶然从后山下来,实则自投罗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叹了口气,紧了紧锥帽的系带,举步下车。
早有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被众人簇拥着。
在这荒郊野岭之中,他竟施施然坐在了不知从哪搬来的太师椅上。那架势跟开天辟地的霸主似的,只是一张嘴,现了原形:“哟,真是稀奇,两个美人共乘一辇。这是什么便宜买卖,得了一个,还饶上一个?”
此言一出,宋如君不用看都知道,说话的人正是那日推她下水的段武成。
这厢世子话音刚落,随从们已经马屁拍得山响:“殿下英明!这招调虎离山计使得高,实在是高!”
宋如君还没言语,倒是武三娘先开了口。她气得声音发抖:“你休想辱我贞洁!”
“寡妇再嫁,合情合理。有什么辱不辱贞洁的?”
段武成一边说,拿眼睛上下打量着武三娘,那目光赤|裸的像是要把这呛口小辣椒剥光似的。
“一个草寇村姑,得了世子青睐,这是几世修不来的福分。殿下特特为你跑到这穷乡僻野来,还不跪下谢恩?”
旁人瞧出主子脸上带着兴味,知道他这是没恼,倒也没有上前硬押宋如君二人,单是言语上跟风数落两句。
武三娘依旧直直站着,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
“小娘子,你是从,还是不从?”段武成嘴上调笑着,手却往腰间的银鞭上去了。
他的耐心相当有限,不识趣的人,再漂亮,也不如不要。
更何况他对武三娘的喜爱,不过是图个乡野间的热辣。京中闺阁女子玩了个遍,多少有些腻了,借故来土家岭走这么一趟,权当散散心,若是能换个口味,也实属不错。
武三娘不肯松口。
那鞭子宛若一条银龙,从段武成腰间闪过,劈头盖脸而下。只听“啪”的一声,愣是抽得她衣衫尽开,鲜血直流!
武三娘委顿在地,鞭子却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扬起一地尘土,看样子是要活活抽死她才罢休。
眼见着形势急转直下,旷野间突然响起了女人笑意盈盈的一句问话。
“殿下不记得妾身了吗?”
段武成先前注意力全在三娘身上,听闻此话手中一顿,把眼神扭到了站在一旁的宋如君身上。
宋如君说完了那句话,微微向前,随手摘了锥帽。她因连日奔波,发髻微乱,一缕青丝忽悠悠垂在玲珑的耳垂旁。
这张脸粉中透白,有一种别样的慵懒妩媚,耳边散落的发丝随着微风拂动,竟像是搔到了段武成的心里去。
世子随手把沾了血的鞭子抛给下人。他本就是来寻野味的,眼前这幅少见的艳色,比武三娘的更甚。再执着于那个不开窍的,反倒没什么意思了。
他重新笑了起来,一张俊脸熠熠生辉,放佛刚刚要抬手杀人的都是旁人:“姑娘如此眼熟,却不知在哪里见过?”
眼熟个屁。
上次见面还是你死我活,要是认出了才真是有鬼了。
宋如君心中腹诽完,脸上笑得格外羞怯:“殿下曾在幽州策马而过,妾身倾慕已久,便抛了个帕子到街上去。殿下好心捡了,我却又退缩起来,想着自己身份卑微不敢去认。没成想,今日倒和殿下有缘相见了。”
说实话,她也不想冒头,这场景往前走一步,想脱身都困难。
但做人有情有义是第一条。武三娘从狼口里救了她,她总不能眼睁睁见着恩人被打死。
段武成有些迷糊起来,自己几时在幽州城捡过姑娘的帕子?
但看宋如君一个黄花大闺女,说的情真意切,肯定是不能撒谎的。想想这些年自己荒唐事没少干,也许是饮了酒忘了也说不定。
“既然能再相认,自然天赐良缘,我定不负姑娘情谊。”他既然心下肯定了宋如君的说法,人也就凑了上来,要公然一亲芳泽了。
武三娘痛苦的呻|吟、赵恒愤怒的嘶喊都退化成了微不足道的背景音。
宋如君微微一笑,躲了开去:“殿下有所不知,虽然我心悦你,但……”
段武成听出话中有话,停了下来:“怎么?”
“我三日前,与定远将军李常郡,纳了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