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在客栈要了两间房住了一宿,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静坐修炼一整晚。等清晨时分,两人晨练完、吃了早点后又问客栈掌柜的打听了有没有去赵国的好路子。 听掌柜的说这儿有个做特产生意,专门在北赵两国来回倒腾的商队正好马上就要出发了,兄妹俩赶紧结了房钱谢了过,朝那商队所在急急忙忙地赶过去,跟商队领头人一商量,交了二十两的银票就让他俩跟着车队走了。白天管吃,晚上包住。 原来这商队经常做捎带人往返两国的生意,有的人想去他国看看、或者是做点儿别的什么事,即没有通关文书,自己独行又不太安全,这时这种大车队就是最好的选择。所以这些车队经常会多备上一些人的后勤,也算一笔额外收入,只是通常位置紧张,需要提前约好交纳定金才行。 不过时值赵国水灾尚未完全解决,没有多少人往那里赶,所以兄妹俩才能挤上这“临时车”。 就算是这样,十两银子一个人这价位也太高了吧。苏辰坐在拉货的板车上,心里嘀咕道,陈伯的牛车才两个铜板呢。可是她和哥哥都不会讲价,又不想浪费时间等下一趟不知何时出发的车队,这才勉为其难地乘了上来。 礼华跟在苏辰旁边步行,他其实倒无所谓,因为礼华能看出来师母家境不凡,想必这点儿银子根本无所谓。 俩人就跟着商队这么行驶了一周,旅途很是枯燥,周边的景色也都大同小异,也不在村镇里停留。让人意外的是这商队里居然卖零食,虽然一日三餐是包了的,但礼华还是给闲得十分无聊的妹妹买了一些坚果、肉脯干之类的小零食,权当吃着玩。 这时车队突然停了下来,周围的伙计们也并没有做出要休整的举动,苏辰心里一激灵,莫非是遇上强盗土匪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商队非常的大,光是拉货的马车就有十来辆,排成一长串,板车似乎也是特质的,轮子比较宽大且高,应该是为了雨后行走时车辆不那么容易陷进泥坑里。而苏辰和礼华被安排在中段靠后的位置,被前面的货物挡住了视线,所以并不能看到发生了什么。 商队只在原地停留了一小会儿就继续开始行程,苏辰站在板车上使劲朝前边望也没望见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儿之后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光头被车队的头人领着,登上了车队正中的两辆车架的其中之一。 我去,这个光头看起来好像那个贱和尚!苏辰不是很确定地问礼华道:“哥哥,那光头咱俩是不是认识?” “嗯,这是在耀元关骗了我们的那个人。”礼华很肯定的表示道。 “哥你赶紧去跟领头人说说,告诉他咱俩不认识那和尚,再提醒他注意一下,免得被这和尚骗了,”苏辰认真道,“我总感觉这和尚在憋着什么坏水。” 礼华没有马上接话,沉默了。其实以他现在的听觉和视力,已经把前面发生的事知道了个大概——好像是那车架里的小姐认识这和尚,头人才把这和尚带进去的。 这时旁边一个八卦的小伙计凑了过来,小声附和道:“就是,我看那和尚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我在耀元关的时候见到过他几次,都在摸着别人姑娘的小手笑的一脸□□。” 这小伙计从商队一出发就跟在这板车周围,也算是张熟脸,只不过一路上从未与这兄妹俩有多少交流,这会儿似乎找到了共同话题,很是热情。 礼华觉得这小伙计说话太粗鲁了,怕妹妹被带坏了,赶紧说:“我们也见过,他好像是给人看命来的。妹妹,那车架里的小姐与这和尚相识,是她让头人把和尚请进去的。这事儿我们不太好管,先算了吧。” 苏辰哦了一声表示同意了,她看中间那两座车架周围有不少护卫,谅那和尚也不敢乱来,她就不用替那未曾谋面的小姐瞎操心了。(所以你跟小伙计一致认为这和尚是来骗色的吗?) 后来的路程上苏辰就没有太无聊了,因为她发现这个小伙计很能唠,三人一边跟着商队行走,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大多数是在说这和尚的坏话——直到接近正午时分,车队靠边停下休整,小伙计告辞了一声就先去忙了。 礼华轻轻舒了口气。这一路上他尽听两人骂那和尚了,自己好不容易把话题岔开,没过一会儿又让两人给绕了回去,整的好像这和尚跟他们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 “妹妹,以后不要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了,”礼华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教一下自己的妹妹,“这样不太好。” 苏辰倒是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哥哥似乎是个天生的正人君子,思维方式跟她这个两辈子的市井孤儿有些不同。所以跟哥哥素来亲近的苏辰这会儿也不犟嘴,乖乖道:“知道了,哥哥,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礼华温柔地笑着,摸了摸苏辰的小黄毛,然后把苏辰从板车上抱下来,牵起她的小手说:“走吧,我们也去找个阴凉的地方歇一会儿,等午饭。” “嗯。” 两人到了离车队不远的树荫处,礼华给妹妹铺了张方布,然后自己去寻找附近的水源,给两人弄点儿水喝。车队里会供水,但是基本上跟这初夏的热度同步了,不如湖里、井里的水凉快。 - “小施主,看来我们很有缘啊。” 礼华刚走没多久,一个反射着炽热阳光的光头就走了过来,还是一点儿不客气的就坐在了方布上,笑着跟苏辰打招呼。 “你光头上打油了吗?”苏辰没好气道。之前看还不觉得,这会儿看这和尚笑,怎么都觉得跟只狐狸似的。跟他讲话时,难免就带上了平时怼太清的口气。 和尚还是笑着,道:“为了让俗发生长的不那么快,小僧每天都会往头上抹一些寺里特殊的药水。不过不是油哦。” 苏辰有些反感和尚离自己太近,于是抬起两只手臂,使劲地推这和尚,却没推动,便生气地喊道:“管你爱长不长,赶紧起开!上次你居然坑我们饭钱,现在有钱还钱没钱滚蛋!” 和尚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一拍脑袋假意懊恼道:“是小僧疏忽了。想必是那日小僧喝的有些多,忘记给店家付钱便离开了……真是抱歉,没想到惹小施主这么生气。”说着便要摘下腰间的钱袋。 苏辰见这和尚似乎真的是知错了,还要还钱给她,心里对自己之前骂他的行为微微有些愧疚。喝酒吃肉就喝酒吃肉吧,还钱就行,大不了她回头再跟那小伙计解释一番。 可是只见这和尚钱袋摘到一半,手都伸进去了却不见动弹,跟苏辰说:“不如这样吧,小施主,不知你们是否也是前去赵国?” 苏辰不知这和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巴巴的盼着他还钱,应道:“你先把钱还我再说。” 和尚笑道:“是小僧逾越了。小僧这就把银钱还与施主。”然后真的就递了一大锭银子给苏辰,说:“小僧还有别的事要做,那么小僧就先告辞了。” 和尚留下银子,说完这些话就走了,看样子好像是离开了商队。 苏辰懒得去想这和尚要去干嘛,掂了掂小手里的白银,只见这银子白的发亮,似乎是新银,心里一乐,上嘴咬了咬,嗯,是这口感。这和尚好像真不差钱嘛,这一锭银子就有足足十两,自己的路费赚回来了。哈哈。 至于之前蹭吃蹭喝的事情?那就算了嘛,谁让他长得这么好看,心又诚呢!(其实你就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吧!) - 等礼华打完水,端着两个人的竹筒回来的时候,看到妹妹正捧着一小块儿石头在那里傻乐,还不时地拿衣服擦擦,拿小嘴啃啃,再对着阳光瞅瞅。 妹妹这是怎么了?等礼华走到跟前一看,苏辰手里的石头又变成了一锭白银。 “哥你看,这银子好新好漂亮,”苏辰得意道,“那个和尚刚刚来找过我了,这是他还给咱们的饭钱哦。那和尚还算是个好人,就是缺心眼。”说着就又要往嘴里送,准备咬给哥哥看。 礼华皱起眉头,赶紧把苏辰手里的“银子”夺了过来,往边上一扔,道:“你再仔细看看。这不是银子,这上面被施了障眼术,是假的。” 苏辰先是疑惑,听到这话后定睛往地上一瞅,哪里还有银子,根本就是一块普通小石头!苏辰本来就被晒得有些黑的小脸更黑了,怒骂道:“这个妖僧,真不是个东西!我怎么就能忘了狗改不了吃屎啊!”末了又加了一句,“小黄除外。这缺德货连小黄都不如!” 她真是蠢,果然是这些年在山上的日子过得□□逸了吗?怎么变得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了!她早该知道,就没有这么纯这么好看这么新的银子! 礼华也生气了,这和尚竟敢如此戏弄妹妹,自己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人呢?”礼华问道。 “跑了!已经没影儿了!靠,下次真的别让我再碰见他,我真的会揍人的!”苏辰嚷嚷道。这个缺德的妖僧!骗女人也就算了,连小孩子都骗,拿她好玩吗!苏辰都快郁闷死了。 礼华没有回应,在心里想道,只要是再见到,不用妹妹动手,他一定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把那和尚揍一顿,让他长点儿记性。骗别人他管不着,但是……泥人也有三分火的。(是是,欺负谁也不能欺负你妹) - 这事儿就这么告一段落,两人吃完午饭后跟着商队继续行路。这回小伙计再跟苏辰聊那和尚坏话时,礼华虽然没有参与,但也没有再出声制止了。这和尚的确讨人嫌,礼华心想。 过了三日,商队总算是离开了北国,进了赵国的国境。又行了五日,终于在盛夏到来的那一天傍晚,两人走在赵国恒裕关内城的大街上,几乎要被这人声鼎沸的景象迷了眼。 “哥,北国很穷吗?”同样都是边关,为什么赵国的看起来无端端就比耀元关繁华了无数倍。 礼华理了理思绪,跟妹妹道:“北国的山脉较多,出行和进入都比较难,只修了一条到赵国的商路。所以与耀元关通商的,基本上都是赵国的商人。而赵国地势较为平缓,此恒裕关以北连接了辽国、北国,甚至更为遥远的异域国度的商道,以东南又同金国接壤,这里是一块宝地。” 苏辰听哥哥这么说,又拿出了太清道长绘制的地图仔细研究。 如果把赵、北、辽、金四国归纳为一片大陆的话,赵国算是大体被西北方的辽国,与南方的金国夹在中间。赵国在朝东的方位伸出一小块长尖角,几乎是连接了四国,这便是恒裕关所在。辽国的地势最为广阔,其次为赵、金,领土最少的是北国。这简易地图除了四国以外便没有标注其它的国家,不过这就基本上足够了,因为苏家的残将就潜伏在这片大陆里。 苏辰望着地图上一个又一个的红圈圈,心情非常好。抬眼看了看礼华,把地图仔细卷起来收好,牵上哥哥的手,道:“走吧,咱们先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便在这陌生的国度,陌生的街上并肩而行——哦不,携手而行——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会发生什么事。在苏辰看来,只要有银子,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而在礼华这里,他从刚下山起就感觉到了身后有几个影子似乎在跟随保护他们,并没有恶意。所以,除了那个欺负自己妹妹的可憎和尚之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 后面几个表示就算人再多跟踪起来也毫无难度的五个徐庄护卫们,此时分散开来,就留了两人继续跟随。 被留下来的护卫甲牢骚道:“我也好想去啊,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宵禁了,今天看来是只能吃干粮了。” 护卫乙:“得了吧,咱俩好歹明天还能吃,你再想想可怜的小四。” “哈哈哈……”两个护卫突然就幸灾乐祸地笑了。 - 有些时候,偶然是必然产生的结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