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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他这句话,燕辞舟莫名觉得不知哪里有点痒,伸手挠了挠脸颊,又抓了抓鼻尖,仍不得纾解:“这样啊。对了,你对那只瓷枕什么看法吗?”

“虽不致成凶险,但来路极为可疑。”齐雨灯道。

燕辞舟一凛,料不到「感染梦」虽已落幕,却还来了次小小的节外生枝:“是原材料有问题,还是那个瓷师?”

齐雨灯神色深湛,似清冽酒杯中的一轮明月,沉吟道:“也许都有。”

燕辞舟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后文,只得又拨了他一下,让他动动:“请问,此话该怎生解读?”

齐雨灯萧萧道:“瓷枕所用的瓷,是由人骨燔烧而成的骨瓷。所有这一类骨瓷,都会保留人断气前的死相,譬如中箭者,便是骨裂之黑,如此种种,不一而足,难免驳杂。故而,这枚瓷枕看起来是第一等骇人的五彩斑斓。”

“啊,骨瓷”,燕辞舟双眉一拧,兴致盎然,“在传闻中,秋水剑也是一柄人骨做成的剑,为天道所庇佑钟情。幸亏啊——”

他刻意拉长地一停。

齐雨灯淡望了他一眼,似是在无声询问。

燕辞舟捧腹道:“哈哈哈,幸亏这位兄台的骨头成色很好,是一种沉凝的铁色。若不幸一出炉就是大红大绿,我挥剑动手起来,岂非毫无格调?不对,也许我根本就会直接熔了这柄破剑。”

秋水顿时抖出了一声暴怒的长鸣。

齐雨灯侧耳听了听一剑音,那种静默的姿态,仿佛在万古的寂寞春日,去听一缕落花清寒的箫声。蓦然问道:“可否一观?”

“当然”,燕辞舟爽快道,从袖中卷出剑鞘,束扬在半空猛晃了几番,叮嘱道,“秋水啊秋水,你可别闹了,更不能胡咧咧伤了人家,割破手指也不行——知道么?”

秋水果然扭了扭,安定下来。

齐雨灯缓慢拔剑,带起一道飞雪连天的滟滟白波,剑刃质本沉黑,由于灵力贯彻,便清透得犹如一面秋宵悬镜。

眼看他举剑看了好半日,没半点动静,燕辞舟深感奇怪:“你这是在揽镜自照吗?不过,虽然工具有些奇特,鉴于你长得俊逸无双,时不时地欣赏一番倒也并无不可。”

“……我没有。”齐雨灯轻轻把剑推回去,抿着唇道:“只是在观察秋水的材质,并非人骨。”

燕辞舟诧异:“所以竟是讹传?”

仿佛念及了某些事,齐雨灯抿着唇,将言又止。

他看起来明显是知情的样子,却缄口不言,燕辞舟盯了许久,恍然明白过来:“没事,你尽管说,我没那么抗拒「茗柯君」三个字的。就当个不相干的轶闻传奇来听听,挺好。”

齐雨灯讲道,沉沉如星河:“是的。据传,茗柯君没有固定的兵刃,秋水只是一柄随处可见的普通玄铁剑。因为他总是到处弄丢自己的剑,不停购入新的,为了省事,所有换来的剑统一都命名为「秋水」。”

“这可真…….”燕辞舟愕然道,一时竟想不到适宜之词来形容,脱口道,“不愧是「我」啊!”

他转念一想,又不禁啼笑皆非:“我就是有一种特长,办一件事,能同时坑害很多人。譬如那个藏书楼里的书灵,真是冤如六月飞雪,明明在讲真话,却挨一顿好打。”

齐雨灯并不知他指的是何事,只是淡声说:“错都不在你。”

“言之有理,太有理了。”燕辞舟顺势将秋水拎到半空,拉扯它的剑穗,又胖揍了一顿,“都怪它,它这个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的小骗子!”

惨遭嫌弃,秋水蔫了吧唧地倒了回去。

燕辞舟戳戳它,见它无论如何是装死不动弹了,撇嘴道:“齐枋,你相信吗?这家伙居然还是「六合四海兵刃榜」的第三名!其他可都是历代的稀世神兵,譬如鹿闲英的「风雨啸青锋」,单看材料就是盖世无双。要是让人知道个中真相,哈哈哈,乐子可就大了。”

“稀世神兵,这四个字评价与事实差不离。”齐雨灯折了一簇山杏,拢在掌心,指尖轻轻一触,犹带朝露琼瑶的一丝凉意,“只不过珍稀、神奇的都是你,不是你的剑罢了。”

二人此刻正穿行在一片花树林中,燕辞舟抓着头顶上一根繁枝摇了摇,落花如霰,在温柔明净的风中倾注了全身。

他在花间朗朗笑道:“此言十分精妙,很有我的风采。真的不是「茗柯君」从前同你说过的话吗?”

“随意想到,便这么说了,不值一提。”齐雨灯侧身,将那一朵盛放的山杏搁在他掌心,清淡道,“且我与「茗柯君」耳闻居多,从未相熟,自也无虞进行深入交流。”

燕辞舟微词道:“骗子,我才不信。一定很熟,熟得都能煲汤了。”

他眼神移向了不远处的青壁。四面低矮的群山之中,合抱着一方小镜湖,水波清澈荡漾,冒着一串珍珠似的泡泡:“哇,很好吃的样子!”

齐雨灯微感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他望的不是镜湖,而是沿湖的山坡草地。

那里躺满了许多毛茸茸、圆滚滚的小鸭子,四仰八叉,翻着肚皮在晒太阳,慵懒到下一刻就要融化掉。

“春江水暖鸭先知,好多小鸭子,你们是在赶春天的集市吗?”燕辞舟轻咳一声,背着手,缓缓踱了过去。

鸭子看见人来,慢吞吞把脚藏到翅膀底下,似乎觉察到他没有威胁,便不动了。

哪成想这人无比狡猾,一路假作安静地走着,到了面前,却忽然疾风般探出手,捏住鸭子的颈,提了起来。

此鸭并没有意识到鸭命已系在人手,只是鼓着眼,满不在乎地与燕辞舟互相对望:“嘎嘎!”

燕辞舟嘿道:“齐枋,你看此鸭如此呆笨,是不是很适合做成烤鸭?”

齐雨灯手指拨开了这位头前的乱毛,一瞥:“它是鹅。”

他的语气始终波澜不起,显得格外有说服力。燕辞舟立刻就信了,惊奇地挑眉道:“居然存在着丑陋如斯的鹅吗?灰扑扑的,毛还很卷,太难看了。”

那鹅似乎能听懂人言,顷刻间躁动起来,用力去啄燕辞舟的掌心,咬中了一朵山杏花。

“嘿,快吐出来,花是我的。”燕辞舟高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