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一大早,我高高兴兴的在门口贴对联。
天空飘着绒毛细雨,作威作福的寒风抖擞着精神横冲直撞,我穿着羽绒服,并不觉得冷,倒是沾了浆糊的手被冻得有点发热。
小砚砚握了一杆旋转风车,踩了一双闪闪发光的运动鞋从屋里跑了出来,嘴里嚷了一句模糊的话,在院子里兴奋地打转了几圈,然后扑住我的腿,昂着红扑扑的小脸蛋,笑着伸出脚,炫耀起他的新鞋子,说:“哥哥,哥哥,快看,快看!”
“嗯,好看!”我笑着称赞了一句,看到了他唇边沾了几粒细碎的饼干屑,我皱着眉训道,“砚砚,今天不准再跟兰姨讨饼干吃了,听到了没!”
兰姨是金蠡请来的保姆,照料一家子的饮食起居之外,还要看顾小砚砚,那样我就有时间画画了。
金蠡可能不知道,我虽然喜欢画画,但我更愿意花时间跟小砚砚互动,听他的童言童语,看他脸上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我心里的不快就会一扫而空。
小砚砚只是嘻嘻的笑,他今天穿了一套熊猫衣服,戴着一顶熊猫帽子,像只圆滚滚的小熊猫,嘴边还漾出两个小梨涡,可爱至极,两只小手又紧紧揪着我的衣摆,一荡一荡的晃啊晃,正撒着娇,全然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我的心一下子就被小家伙软化了,觉得自己太严肃了,不就吃两块饼干么,也没多热气,晚上再煮点凉茶给他喝就好了。
“吃饼干也可以,但不能多吃糖,不然会蛀牙的,知道吗?!”
“知道了……”小砚砚奶声奶气的应着,笑嘻嘻的丢了风车,像只树熊一样“挂”在我的大腿上,我两手沾了浆糊和春联上的红料,又脏又黏,怕弄脏了小砚砚的新衣服,只好一步一挪的把小家伙捎回了别墅。
洗干净了手,我故意板起了脸,装出要教训他的样子,小家伙倒聪明,笑着撒开了脚丫子跑向了客厅,沿着楼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跑,还刻意把运动鞋踩得特别重,所到之处亮起了五颜六色的彩光。
我跟在他的身后,一直追到了二楼房间,房间被我布置成了丛林动物园,壁纸是参天的林木,其间散落着各类的动物,有狮子,老虎,大象,麋鹿……小家伙趴在了贴了熊猫壁纸的墙上,伪装成了一只懒惰的熊猫,滴溜溜的眼珠儿偷瞄着我,如果不是脚下闪闪发亮的运动鞋出卖了他,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
我故意没发现他,在房间四处乱找了一阵,高声问道:“小砚砚,你藏在了哪儿?哥哥找不着你……”
小家伙马上破了功,“咯咯咯”的偷笑了起来,见我要抓他,忙乱的钻进被窝里,却掀起被子的另一角,探出小脑袋,嬉笑道:“哥哥,哥哥,我在这里呢!”
我便钻入被窝里,和他玩闹了一阵,小家伙渐渐犯了困,小脑袋枕在软软的被子上,眼皮打了一会儿架,小嘴巴就微微张着,呼出了浅浅的呼吸。
我在小砚砚的额上印下一个吻,小心翼翼的纠正了他的睡姿,给他盖好了被子,才轻轻的关门出去。
金蠡这会儿不在睡房里,他虽然配合医生护士的诊治,可一有机会就离床,要么下楼会客,要么去书房研究棋局。
我向书房走去,刚要敲门时,门“咔”的一声,开了,护士小姐姐推着治疗车出来,大概是刚给金蠡换了药,抬眼见了我,眸子里全是了然于胸的促狭。
我脸上火辣辣的烧起来,耳朵尖也火辣辣的冒着热气,浑身很不自在,我还做不到像金蠡那样坦荡荡的表露喜欢谁的心意,然后无所畏惧的接受任何人的目光洗礼。
我羞赧地闪身进了书房,身后的门“咔”一声阖上了。
想到现在的我又跟金蠡同处一室了,脸上滚烫的热度又向沸点靠近一步。
自从新居入住的那一天,我敞开了心扉,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示在金蠡的面前,就已经默认了这个人回心转意,是真的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了。
我不知道金蠡为什么会回心转意,我不愿也不敢去深究,生怕真相的背后,是我不能承受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