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泽就像一大片酝酿了暴风雨的乌云,黑压压的将我笼罩得密密实实,我退无可退,逃无可逃,从身体到内心,都抑制不住的打颤、恐慌,手手脚脚乏力、冰冷,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掏出了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可刚指纹开了机,还不等我打给谁,居高临下的江淮泽就一把抢了过去,也认出了是金蠡的手机,他嗤声冷笑道:“小乞丐,没想到你还会偷东西啊!”
“还……还我!”我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颤音,不愿和他解释手机的来由,因为就算解释清楚了,他也不会听的。
我不知道我哪儿又惹怒了他,他眯着眼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手臂一扬,将金蠡给我的那部手机甩出了窗户,“咔嚓”一声,远远的传来了手机迸裂的声音。
他又再一次的摔坏我的手机了。
“你!”我颤抖着唇,想骂他,打他,可是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摄人的光芒,我吓得禁了声,哪还敢反抗他?只想带着小砚砚快点逃离这个恶魔的视线。
他慢慢的蹲在我的前面,渗着寒芒的眼睛上上下下扫视着我,好像在思量着从哪儿下手,才会让我更痛,更畏惧他。
那次被江淮泽的狐朋狗友堵在操场上拳打脚踢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里,我仿佛能听到骨头在一拳又一拳的重击下断裂的声音。
小砚砚被我推送到玻璃门前,却不懂离开,或者不愿离开,他蹒跚着脚步折返了回来,一边捶打江淮泽的胳膊,一边放声啼哭,哭声嘹亮,惊动了在主卧打扫的陈大嫂,她快步跑了过来,问道:“怎么了?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显然她已经看到了玻璃门内的一切。
“报……报警!帮我报警!”我大声朝陈大嫂求救。
“好啊!报警啊!”江淮泽怒极而笑,反手揪住了小砚砚的衣领,拎小鸡似的提起了他,快步走到窗户前,将不断啼哭挣扎的小砚砚悬空拎到窗外,冷声笑道,“我倒要看看是出警快,还是我的手快!”
这可是二楼啊!
窗下正是乱石堆砌的假山,石头的棱角没有打磨过,尖尖利利的横欹竖斜着,江淮泽如果一松手,我不敢想象小砚砚会摔得怎样……
我彻底的吓丢了魂了!脑袋一片空白,心脏仿佛也停止了跳动,直到小砚砚撕心裂肺的哭声灌入耳朵,我才反应过来,不假思索地扑了上前,紧紧抱着江淮泽的手臂,探手去捞小砚砚,无奈我不够江淮泽高,手也没有他的长,只紧紧攥着小砚砚四处乱蹬的脚踝,心胆俱裂的失声哀求道:“江淮泽,不要伤害小砚砚,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弟弟!”
伴随着我的哀求声,缀在眼眶里的泪水决堤似的,哗啦啦的往下滚落。
“你刚才不是要报警吗?”江淮泽恶魔似的声音在我的耳旁响起。
“不……不报了……”我依稀听出了他话里的松动,继续哀求道,“都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跟我弟弟没关系的,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好不好?”
我不知道是我的哀求凑效,还是江淮泽的人性还没有泯灭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他看着我的脸,眼里阴鸷的寒芒渐渐敛去,被一层我不懂的情绪取代,我只听到他低哼了一声,近乎呢喃地说了一句:“你早这么服软不就好了吗?”
然后,他犹如皇帝施舍恩泽似的,将号啕痛哭的小砚砚丢还给了我
我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小砚砚,濒临崩溃的神经一松,双腿一软,整个人直直的瘫坐在地板上,鼻子倏忽一酸,眼泪更汹涌的掉落下来,和小砚砚哭在了一起。
“那谁,还不快滚开?”江淮泽很嚣张的冲愣在门口的陈大嫂怒吼。
陈大嫂脸色一变,吓得丢开了手里的浇水器,没命的往楼下跑去,我甚至听到了庭院大门被甩上的声音。
我希望她别忘了帮我报警。
因为我知道,江淮泽不可能就此放过我的。
现在,他就蹲在我的眼前,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你……你还想……还想怎样?”我把小砚砚藏到了身后,努力镇定心绪,可是事与愿违,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恐惧的颤音。
“想怎样?”江淮泽鹰凖一样的眼睛阴森得可怕,冷芒一遍又一遍的在我的身上逡巡,见我不寒而栗了,才朝我龇了龇牙,露出缺了半颗门牙的森森白齿,一字一顿的说,“当然是血债血偿啊!”
“血债血偿”四个字被他咬得特别重,每一个字都像藏匿了一万伏高压电流的霹雳,几乎霹得我粉身碎骨。
上次江淮泽闯入公寓来,追着要教训我的时候,他绊了他自己的衣服,栽了个大跟斗,砸掉了半颗门牙,还流了很多的血,这都是事后我打扫客厅时,发现地板上躺着半颗牙齿和一滩血迹才知道的,当时就觉得要大祸临头,可是后来金蠡出了院,住回了公寓,又改变了对我的态度,我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早就把江淮泽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我就知道,豺狼终究是豺狼,恶性难改,只是没有想到,江淮泽竟然会隐忍了这么久,这么些天了,都没跑到公寓来找我的晦气,今天他大概是从何琼佩的口中得知了我到这里看别墅的行踪,就尾随了过来,要报那日磕断门牙的仇了。
“又不是我弄的!”我颤声控诉,却十分没底气的捞过一个玩具球,将它当成了挡箭牌,横在他与我的中间。
“不是你,我的牙齿会这样!”江淮泽愤怒的拍走玩具球,指了指磕断的半颗门牙,又撸起手袖,露出手臂上一轮浅浅的牙印,咬牙切齿地道,“我江淮泽这辈子流的两次血,都拜你所赐,你说,我该怎样好好‘回报’你才好呢?!”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竟然还将陈年旧事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