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希当时编造的理由,看似天衣无缝,但经不起推敲和查证,正常人是不会再查的,因为对方没有要说谎的必要,而宋斯尧,却是即便只有一丁点可能也不会放过的人。
“所以,你是事后查到这件事,才怀疑我身份的?”
宋斯尧扬起唇角,凑近到昙希面前,直视着她清冽明亮的眸子,摇头:“还有啊,姐姐你不近视,干嘛要按鼻梁呢?”
昙希放在鼻梁上的手,顿时,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她不近视,陆苒近视啊,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真的不好改。
细节决定成败,这句话是真的!
“比这更早,我就怀疑姐姐的身份了。”见昙希愣住,宋斯尧脸上的笑容更得意了,颇有向她邀功的味道。
“还有什么时候?你总不是在医院里见到我的第一面,就看出我是陆苒吧。”
宋斯尧摇头,道:“姐姐,我和昙希”
他指了指昙希的心口。
“我和她,在医院并不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是去年族盛典上,昙小姐趾高气昂的说你带出我和子俊池哥,不过如此,当时昙小姐见到我时,是两眼放亮的,还想把我签入手下,不会时隔几个月,昙小姐就换了口味吧,所以准确来说,在乔嘉石的工作室,是我们的第四次见面。”
昙希回想起来,宋斯尧在乔嘉石那里曾对自己说:这应该是我们第三次见面,而她数了数,第一次医院,第二次在iere店里,第三次在乔嘉石的工作室,这个答案没毛病,她却忽略了原主以前就见过宋斯尧的可能。
从那句话开始,宋斯尧就开始怀疑她了。
哪怕,
这件事听起来那么匪夷所思。
对于一个偏执型人格障碍来说,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即便那个猜测再怎么离谱,他都会像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一点点证实着。
“看来,是我不够细心。”
她不够细心,宋斯尧太过偏执,而其他人,就算了解她,就算是曾经与她朝夕相处的朋友,内心有各种怀疑,也不会往重生这种方面想的。
就如唐唐。
宋斯尧摇了摇头:“不,是我太了解姐姐了。”
他抹好药,拧上了药膏,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昙希,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深深的迷恋,声音轻柔,仿佛阳光下飞溅水珠的清溪,一字一句的说:
“因为,我就是姐姐的另一面啊。”
宋斯尧并没有问她为什么会从陆苒变成昙希,她是陆苒,也是昙希,但是,她是谁都没有关系,只要是他深深眷恋,深深爱着的姐姐就对了。
昙希的内心一震。
眼神,复杂起来。
这是她当做弟弟来养的少年,同时,也是她内心黑暗一面的承载。
四年前的这里,动手将另一个胖子打的头破血流,奄奄一息,差点闹出人命的,不是现在的宋斯尧,而是陆苒。
她和宋斯尧,像是两株缠绕在一起的藤蔓,相互依靠攀爬,是彼此的支撑。
而现在,成为昙希的她,渐渐找回了自己最开始的样子,那些黑暗面越来越隐晦细微,宋斯尧却似乎越陷越深,平时,他还是众星环绕的天之骄子,可是在她面前,那些依赖和脆弱毫无保留。
昙希道:“尧尧,你是你自己,姐姐只希望你快乐。”
“能见到你,就是最值得我快乐的事。”宋斯尧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温柔和眷恋。
昙希起身,拿起吹风机。
宋斯尧笑了,收敛了一身尖牙棱角的少年,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纯净的像是天使,乖巧的伸了伸还挂着水珠的脑袋,凑到昙希面前。
这样的动作,他以前做过无数次,早已轻车熟路,但因为四个月的空白期,当昙希做出和从前一模一样举动的时候,他的眼眶却红了一圈。
他真的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昙希轻轻撩起他的头发,吹风机的温度温凉,她的力度也刚刚好,驱散了宋斯尧内心最后一点不安与躁动。
温暖的风,轻柔的动作,让他越发沉迷。
然而,宋斯尧背对着昙希垂下的眸里,隐藏着浓墨般的偏执欲。
姐姐和从前一样,
可是,这不是他要的。
宋斯尧的手攥成了拳头,无奈的咬紧了牙根,不敢将眼中的占有欲泄露丝毫。
他想要的,
姐姐不会给他。
昙希的身上,有着淡淡的白芷馥香,混着茉莉的清香,让宋斯尧渐渐阖上眸子。
他轻声道:“姐姐,其实我没有想过,池哥今天也在。”
宋斯尧的一根手指落在床边,攥住了床单,语气有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昙希刚刚冷静下来的心神,听到这个名字,又开始生气了。
方霖会卖了宋斯尧,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为了利益,她做出任何事都很正常。
可是,庞池之前的表现已经说明,他也知道这件事,却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甚至没有他,宋斯尧或许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用提被人算计了。
庞池认识宋斯尧四年,和他做了近三年的队友,不说是兄弟朋友,就算是养一头猪,也养出感情了何况,宋斯尧管庞池叫做池哥。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昙希的眼神冰冷,她是亲眼看见庞池上车后,毫不犹豫扬长而去的身影的。
既然庞池丝毫没有在意曾经的情谊,那她,也不需要顾及旧情了。
宋斯尧的眸子更加幽暗,说道:“那杯酒,是池哥递给我的。”
他抬起头,眼眶里聚集起一圈水光,眼里满是哀伤,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后的心痛。
昙希说道:“我以前一直觉得,人各有志,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时好时坏,都是福分或报应。”
“现在呢?”
“现在觉得,”昙希缓缓地说,“他首先,得做个人。”
宋斯尧的眸子闪了闪,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见好就收。
“放心吧,我下次不会再相信他们了,我只相信你一个人,而且有我在,池庞池,在乐坛,在娱乐圈,他永远只能仰望我。”
昙希关掉吹风机,摸了摸青年干燥的碎发,安慰道:“你能这么想最好,不需要为不值得的人难过。”
以她对宋斯尧的了解,他太难信任一个人了,庞池算半个,现在却狠狠地背叛了他,她不由在心里心疼起他。
“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回乐颂了。”
作为经纪人的方霖把他卖了,昔日的队友庞池背叛了他,连助理都被别人收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