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地,二人上了年岁,原以为会亲密无间直至白首往昔欢愉,贴近,两个人丝毫没有芥蒂地相处在一起的那些甜蜜的时光,随他首先的做小伏低俱都涌了出来。
那些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来得十分猛烈,带着几可翻江倒海的巨大能量,不过一瞬,已叫永安王妃眼角悄悄湿润了。
人至中年,再看前尘,只觉无端感慨原来,她曾经,也是天真懵懂过的。
人心,到底是软的,可为许多前尘动容。
纵是此刻忆起从前,她想到往日那些令人怀念不已的过去,在某一个瞬间,甚至从心底生出某种就此作罢的冲动来
但,还不待她再开口说些什么,永安王的胳膊已重重落在她肩上。
中年发福的人,身子笨拙且沉重,单只是一条胳膊,便足够叫人觉得疲惫。
鼻尖萦绕的,是她闻惯了的,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合着酒气,熏得她几乎想要哭出声来。
“我方从,从外头回来,瞧着马车出去……”他醉醺醺地,连词都吐不清楚,却仍在有意无意地问她:“是什么……什么人要出门去?”
眼中的湿意变成了涩意。
沉溺过往的人从旧忆中抽身出来,又恢复了往日清明。
“是季笙。”
原来是那个庶女。
永安王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旁人之事,实在,实在与我们无甚干系……王妃,我许久未去正院了,今夜你我夫妻一道携……携行,如何……”
他醉醺醺地,揽着永安王妃便要往正院走。
二人跌跌撞撞地拉在一起,往里头走着。
永安王妃闻着他身上这股刺鼻的味道,只觉十分挣扎那些话,她究竟是说,还是不说?
永安王将她揽着,却只顾得上追忆过往:“王妃,你我从前,从来是无话不说的……”
语气里,搀着小小的,淡淡的不悦。
像是真的对永安王妃有些许的不满明明在很多年前,两个人初初成婚之时,彼此都是十分贴近的,却不知从何时起,直至今日,甚至往后,随着年岁的增长,两个人反倒渐行渐远,甚至几乎要到了背道而驰的地步?
然,他迷茫,永安王妃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若不是她发现,他在外头宠了一个戏子,打了她这正妃的脸面……夫妻二人,又何止离心离德至此?
能解释的时机早已过去很多年了。
如今再提,也不过是徒添怨怼罢了。
永安王妃眼神清明,不复之前伤怀,她听得自己声音淡淡地,像是丝毫也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似地:“王爷可知阿笙为何会半夜出府?”
她哂笑一声,听得自己声音冰冷,带着足够叫他清醒的寒:“今夜,皇后身边的女官来了,说是皇后亲自下了帖子,要邀咱们阿笙入宫一叙呢。”
她的本意,原就在此处纵他说得天花乱坠,可这些年来许多的委屈,彼此折磨,被冷代轻视,怨怼,甚至不惜以肉相搏和禁足,都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