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从小亭的柱子后头立了出来,望着季笙远去的背影,目光若有所思。
“啪”一声,是一个被放在边上的莲藕摇摇晃晃地滚进了泥潭里,水花四溅。
那人被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见得周围下仆劳作,足尖轻轻一点,已张开双臂朝着某个方向疾速飞了过去。
恰在这时,有人累了半晌,正要抬头揉一揉又酸又僵的脖子,瞧见他远去的背影,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瞧,好大一只飞鸟。”
他大呼小叫地,许多人不由都跟着抬起头来,朝那个出声的下仆指着的方向望去。
这时,那人已飞得很远很远,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尚在天边。
他穿着斗篷,被伸展的双臂撑开,众人望着,只觉如一只蝙蝠般。
“果真要入冬了……”
季笙会回到云舒院。
门口,站了数个面色凄然的婢女。
都是她惯用的……
一见季笙回来,不由都将求救的目光望向了季笙。
季笙被许多期盼的目光望着,顿觉一阵头痛,不由朝着院子里头望了过去。
多了许多人。
这些面孔,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都是跟在寄荷侧妃身边惯用的仆下。
这些人中,又以卧房门口尤甚。
众人面上都喜气洋洋地,仿佛寄荷侧妃有孕,他们也跟着与有荣焉地,每个人都红光满面地,恰与季笙的婢女们形成两种截然相反的极端。
“我这云舒院,倒是难得如此热闹。”
季笙轻笑着,直直朝卧房走去。
却不想,刚走到半路,便遇到了拦路虎。
那是一个圆脸笑眯眯的婆子,虽然在笑,但阻拦季笙的手,却举得高高的,坚定地,将季笙牢牢地挡在外头:“四姑娘,我家侧妃娘娘如今胎像不稳,须得静养,还请闲杂人等不要靠近为好。”
“闲杂人等?”
季笙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你是说,在我的自己的院子里,我是闲杂人等么?”
这天底下,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霸道的人。
然,那老妪听着季笙这番话,却笑了起来。
眉眼弯弯地,脸上的每一道褶皱里头都被爬上了愉悦和气定神闲:“实则闲杂不闲杂的,四姑娘说了不算,老奴说了也不算,侧妃娘娘是听荷斋之主,自也管不到四姑娘的云舒院来。可是,”
她扫一眼季笙,轻蔑地,仿佛带着无尽的嘲讽:“这云舒院,这整个王府,都是王爷的,王爷说谁是闲杂人等,谁便是了。”
这还用得着说吗?
于季笙而言,永安王从来不是一个好父亲自季笙有记忆来,父亲这个角色,便十分地模糊,她所有的成长轨迹里,似乎都从未有过永安王妃的身影。
那是个从来没有将女儿放在心上的人,他的眼里心上,都只有自己的风流快活……
如今要与这老妪理论,季笙觉得,自己甚至连想都不用想,便知究竟谁更占上风。
她也懒得多费唇舌,只笑了一声,四下一扫,见躺椅仍在,这才松一口气。